我要这个东西有什么用
可是舌头打卷,开口的时候结结巴巴地变成了:
“我,这个,要怎么用“
那件事之后,7班的全体男同学都消停了很久很久,而林杨则从余周周的视线范围中消失了很久很久。
许迪领头的那几个七班小霸王都很仗义地保持沉默因为他们自己也脱不了干系,屋子里的女同学距离太远,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所以剩下的知情者只有余周周和单洁洁。
大队长因为一包卫生巾而威风扫地,面红耳赤地落荒而逃。
然而余周周知道的比别人还多一点点。
只有一点点。
就是在林杨把卫生巾塞回到她手里的那一刻,他用轻的只有她能听得见的声音,说,“余周周,你就只会欺负我。”
你就只会欺负我。只有我。
余周周愣住了,刚刚被逼到绝境而爆发出来的霸气瞬间泄尽,她呆站在那里看着他跑进楼梯间消失不见,恍惚间好像看见他通红的面颊上只有一双眼睛清亮澄澈,泛起浅浅的泪光。
她下意识伸出手想拦住他,可是最终抓住的只有他跑动带起的一阵风。
下一秒,余周周冷静地收回手揣进背带裤的裤兜,转身对傻站在那里的男生说,“是不是体活课都不想上了”
淘小子们推推搡搡地逃命一般消失在了楼梯口。
“共青团”左手第一位的女孩上前一步走。
“共青团”右手第一位的女孩上前一步走。
“你是永远的大树”左手第二位的男孩上前一步走。
“永远的大树”右手第二位的男孩上前一步走。
“一棵”四人异口同声。
眼前的四个人一脸虔诚严肃地远目状,站在一旁的余周周忍着忍着,都快憋不住了,她觉得自己的小腹肌肉已经绷到痉挛了,嘴角还是上移到了一个可疑的弧度,半笑不笑,有些恐怖。
索性加大笑容,装出一副认真欣赏的微笑表情。
“徐艳艳你往哪儿看呢眼神怎么就那么散呢你今天就知道笑,连个表情都绷不住,心思都放哪儿了再笑我就把你那发卡没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逮着个镜子就照个没完你们四个有没有余光啊,长眼睛是吃饭用的啊迈步的时候不知道用余光跟身边人对齐啊,蒋川是最后一个向前迈步的,你看看你们,四个人站出四行来,幸亏只走一步,要不然舞台都摆不下你们了这都是第几次合练了你们没睡醒啊”tsagt
大队辅导员李老师今天的唇膏颜色格外乍眼,鲜亮的橙色一张一合让人容易产生幻觉。虽然挨骂的不是她,可是她也不敢再笑,只好低眉顺目地站在一边。
刚才李老师训斥四个献词演员的时候,她感觉到上嘴唇沾到了远处飞来的一星唾沫。
大队辅导员中午一定吃韭菜了。余周周无限痛苦地想。
她抬头,看到因为笑场而挨骂的徐艳艳的身体仍然在微微抖动,好像笑得憋不住了。
然而余周周知道,即使刚刚合练的时候她和自己一样的确很想笑,但是当大队辅导员卷成筒的稿子敲到她头上的时候,她就已经笑不出来了。
继续装作憋不住,只是一种挽回面子的心态。明明尴尬得涨红了耳根,还要装作不在乎,装作认为朗诵词和大队辅导员都很可笑的样子。
她的做作让余周周在心底叹气转念一想,自己能够如此“善解人意”地参透她的假装,其实不是因为自己和她一样做作吗。
也许同类总是互相看不惯。余周周蓦然发现自己最近一段时间格外喜欢胡思乱想,动不动就会走神发呆,思维常常钻进某个细节的胡同里,兜兜转转地出不来。
虽然她以前也常常神游发呆,可是,这一次不一样。
我这是怎么了她歪着脑袋想不明白,精神愈发涣散,注意力从墙上起皮的壁纸开始,一直看到大队辅导员的胸罩肩带黑色的,在浅蓝色的连衣裙下面很明显。余周周霎时有点脸红,乖乖垂下目光,看自己的鼻尖,看着看着就有点对眼,眉心隐隐发痛。
上个星期,妈妈还突然伸手碰了她胸部一下,她面红耳赤地叫了起来,妈妈却笑了,“我还在想是不是需要给你买现在看来还早着呢。”
她身体僵硬地站在那里,只顾着用胳膊护着胸口那两个刚刚有点发硬的小小硬核稍稍触碰就会疼痛,有时候走路不小心撞到人,胸口的痛时时刻刻提醒着余周周,自己好像在发生着什么变化让人恐惧而又莫名地殷殷期待的变化。
不要想这个了尽管她不是很明白,但是直觉告诉她这种事情是很羞耻的。余周周稍稍发散一下目光,又瞄上了大队辅导员脚踝处乳白色丝袜的抽丝好危险,马上就要破了。好险好险。
她回过神来,大队辅导员已经把稿子摔到了地上。窗外传来扬声器滋啦啦的声音。
是林杨的声音。
“李老师,李老师马上到操场上来一下,大鼓队和号队踩不上点。”
余周周才发现,外面操场上的鼓号队已经消停了很久都没有声音。
大队辅导员扔下一句“给我背”就摔门出去了。四个孩子刚才努力端着的肩膀很快垮下来,徐艳艳使劲儿往沙发上一坐,皮笑肉不笑地说,“真是有病。”
余周周则拉着单洁洁坐到了沙发附近的小椅子上,那里背着门,大队辅导员踩着高跟鞋精神亢奋的脚步声一传过来立刻就能听到。
省共青团的表彰大会,师大附小的大队部从鼓号队、花束队、少先队员代表发言到献词诗朗诵全权负责。余周周和詹燕飞是在大会上发言的少先队员代表,徐艳艳、单洁洁和蒋川等人则是献词诗朗诵的表演者。
有人开玩笑说,这是徐艳艳的翻身之仗。
至于林杨,作为大队长协调各个部分,同时还是鼓号队的两名指挥之一。
坐在沙发上的徐艳艳又一次不自觉地抬起手抚了抚发卡的位置,掏出小小的防冻裂透明唇油微张着唇来回涂了两层,然后轻轻地抿了两下。
这个烦躁的秋天,悄然发生变化的不仅仅是余周周胸前的疼痛感,也不仅仅是大家对老师的敷衍。
还有徐艳艳的小镜子和唇油。
“我昨天去海潮图书大厦门口了,你都不知道那门口挤得要死,临时搭的台子周围全是保安守着,要不歌迷就都扑上去了我亲眼看见一个被后面人扑倒的小姑娘,要不是被保安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