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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的我们(88)

作者:八月长安

贝霖和另外三个同学就是在这时候转入五班的。

她戴一副眼镜,长得白皙文静,却剪着很短的头发;因为个子略高,她被张平安排在了最后一排,刚好坐在韩叙的背后。β向来对新同学充满兴趣,她自己的外号又叫作β,因此想要和贝霖交个朋友,来个“贝氏姐妹花”这种可以进军三十年代上海滩tagt百乐门的新组合什么的。

然而,贝霖不理任何人。

同是学习狂的朱瑶不过就是很勤奋,虽然为了节约学习时间而逃避扫除、在乎成绩,但还是个喜欢凑热闹的十七岁姑娘,“一二九”大合唱之后跟我缓和了关系,常常会回过头跟我聊几句天。余淮不在时,她也愿意给我讲两道习题反正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在任何一门课上比她考得好。

但贝霖是真的不理会任何人。

第一次期中考试她就把我们震住了。贝霖以三分的优势压了韩叙一头,成了五班的新龙头。

她就像个机器人,无论β如何热情地搭讪,贝霖都只是回以淡淡的笑容。

那时候,简单会在闲聊时忽然问我们:“你们觉得,贝霖像不像女版的韩叙”

β每每都会哈哈大笑说:“简单,你终于肯承认韩叙是个面瘫了。”

简单只是不好意思地说:“其实贝霖没有那么冷,有时候还会和说两句话的。”

我和β都没在意。谁也没有再分出太多注意力在贝霖身上,除了韩叙和朱瑶。朱瑶的好奇发生得合情合理她嫉妒心并不强,本来第一就没她的份儿,但她想知道,贝霖是怎么保持那么高分的语文成绩的。

哪怕是班里著名的文学女青年,语文成绩也免不了在某个范围内忽高忽低,而贝霖的语文分数总是在135上下,浮动从没超过三分。

而韩叙对贝霖的好奇,一开始,谁也没发现。

下午第一堂课是语文课。

余淮的语文成绩一直半死不活的,严重拖了他的后腿。虽然他崇拜的盛淮南大神语文成绩也不好,但也只是相对其他成绩而言。

我严重怀疑,余淮在感情方面的不开窍影响到了他揣摩语文阅读理解的文章选段,导致他总是给出特别离谱的答案。

当然基础知识也很差啦。

比如古文阅读题,问“茹素”什么意思,他的答案居然是非肉食性的蘑菇。

据说这还是他k掉了脑海中另一个备选项“不花里胡哨的素色蘑菇”之后,才谨慎写出的答案。

然而余淮依旧是我们五班的前三名,张老太这种都快要成精的老教师,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学生。其他科目的优异成绩证明了余淮的能力,语文这一科则体现了他的态度。她深深地认为,余淮只要分出平时学习理科三分之一的精力,就一定能把语文成绩提上来。

余淮却考得一次比一次随心所欲。

我当然知道为什么。高三上学期,最后一次全国物理联赛就要开始了。余淮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认真和紧张,暑假前就投身竞赛夏令营集训,现在更是分秒必争地做题,怎么可能会认真对待张老太下发的雪片一样的语文卷子。

他装装乖也就罢了,张老太还会觉得余淮真的是在文科上缺根筋。然而,余淮把他被张老太点名批评的不满全都发泄到了卷子上面。

上课铃刚打响,张老太就抱着一大摞卷子走进教室。语文课代表发完卷子之后,张老太在讲台上问:“还有谁没拿到卷子”

余淮正在埋头算题,眉头拧成了疙瘩,完全没听见。

“我问谁还没有卷子”张老太狠狠地拍了一下讲台桌。

我用胳膊肘推了推余淮,他如梦初醒地举起手:“我老师我没有卷子。”

张老太冷笑一声,说:“自己上来拿。”

余淮把椅子往后一推,站起身走向讲台。张老太狠狠地把自打刚才就攥在她手中的一张卷子拍到了桌面上。

“拿起来,给大家念念,倒数第二道能力题,你怎么写的。”

我连忙将卷子翻到最后一页去看倒数第二道能力题。

那是一道仿写填空题:

“如果我是阳光,就温暖一方土地;

如果我是泉水,就滋润一片沙漠:

如果我是绿树,就庇护一群飞鸟;

如果我是清风,。”

这道题倒没什么。

可余淮大声念出来的答案是:

“我一定弄死心相印。”

余淮在门外罚站了大半堂课。

自打我上了高中以来,就没见过罚站这种事情了。振华的老师们都会把学生们当作成年人来对待,连课堂上大声训斥的情况都鲜有发生。

我举手示意要去上厕所,张老太白了我一眼,点点头。我赶紧从余淮桌上拿起几张他写了一半的演算纸和一支笔,从后门悄悄溜了出去。

“给你。”

余淮感激地哈哈笑了:“雪中送炭小爷会记在心里的。”

我控制不住地想要学张老太翻白眼:“行了我还得假装跑一趟厕所呢,你小心点儿别让她发现”

下课铃一打响,张老太还没走下讲台,我们就蜂拥出去看余淮,发现他坐在地上,几张纸垫在屁股底下,已经靠着墙睡着了。

虽然睡相很丑,半张着嘴,还流着口水,β他们都在拿手机拍,可我不由得心疼。

虽然现在还是盛夏,夏天的落拓气质纵容了我们的懒惰,可我知道,两年前洛枳跟我说过的那个“黑色高三”的冬天,马上就要来临了。而我身边这个一直让我蓄满太阳能的余淮,最近明显有些光芒暗淡。

虽然依然浑不吝地在语文卷子上搞笑,可我看得出他的疲惫。

对他来说,最后一次全国物理联赛开始了。

继高一的时候得了三等奖之后,余淮在高二时又得了一次二等奖,上海和广州分别有一所还不错的大学向他抛出了橄榄枝。余淮当然没有接受,因为“还不错”三个字是以我的标准而言的。

如果说高一那次他的紧张是因为自己和自己较劲,那么这一次,就是真刀真枪的紧张了。高一时尚且可以和林杨一起在小酒馆里嘻嘻哈哈地说三等奖好难得,而高三的时候,一等奖变成了不得不。

曾经拍着胸脯说没关系还有机会,现在不敢行错半步。

考场上一寸得失,交换的都是人生。

当然,即使考不好,他照样可以参加高考,考上顶尖大学的概率依旧九成九但是如果真的考砸了,那么他这三年物理竞赛的意义何在一场坚持,岂不是又成了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