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有说。
我觉得余淮值得所有人喜欢。我没有告诉她余淮是因为我才在课堂上问张峰问题,也没有说过他不仅仅只是在我求助的时候才给我讲题。她们已经都知道他的好了,我想把更好的那个余淮留给我自己。
或者我这样谦虚,只是因为我自己心中都没有把握,他这样好,到底是因为他本来就这么善良而慷慨,还是因为我。
我给她看我拍的照片,里面有好几张文潇潇的,有很好看的侧影,也有嘴巴张得圆圆的飙高音的搞笑样子。文潇潇指着丑的那张问我是不是故意的,我装作不明白什么意思。
“你会拍照,真好。”她一脸羡慕。
“你会弹钢琴呢,更好。我这算什么本事啊,谁不会照相啊,可弹钢琴就不是谁都会的了。”
“小时候因为不好好练琴挨过很多打呢。我一点儿都不喜欢练琴,可是一堂课就要两百块,我可不敢浪费钱,爸妈都不容易。”
“但是熬出头了呀,你现在气质多好。”
“我觉得还是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比较好。”文潇潇摇头。
我们就这样坐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节课,直到下课铃打响。文潇潇开始害怕自己这样翘课会不会被张平骂,我告诉她,我可是奉旨来安慰她的。
“你为这次比赛付出这么多,最后这个结果是很令人憋屈,我们都理解,是我们不争气。但是大家还是把你的努力都记在心里的你看,我就是五班全体同学派来的和平鸽。你擤鼻涕的面巾纸还是我朝余淮借的呢。”
文潇潇一低头,笑得羞涩却灿烂。
没防备被我抓拍到了这一瞬间。
“你干吗,我刚哭完,丑死了”
“一点儿都不丑,真的,你看”
行政楼楼梯间的窗子朝西,落日在这个时候斜斜地照进来,给文潇潇染了满面桃花。照片中的姑娘不知道因为什么,笑得那么好看,那么好看。
t1706231537:
===第四十章 我们曾经那么好(No.220 - No.222)===
我的生日是十二月二十一号,星期天。
周六晚上我妈带我去吃了牛排,我好奇之下百般请求,她终于同意让我尝点儿红酒。
“刚才服务生说买一赠一呢,多划算。”
我妈勉强答应让我尝试一下,于是我就心满意足地开始学着电视剧里的人一样晃杯子,第一圈就泼了自己一脸。
我妈的额头上写满了“我女儿怎么可能这么蠢一定是妇产医院给我抱错了”。
我妈要开车,于是没有喝酒,剩下的一瓶红酒被我们带上了车。
“妈,这瓶酒送我吧”
“你有毛病啊,你才多大你问这问题前没用脑子想想你觉得我可能答应你吗”我妈语调又拔高了。
但我是寿星,我才不怕她。
“不是的,”我摇头解释,“就当生日礼物,反正我也不喝。biggttbiggt的生活,学习一定特别有动力。”
我妈沉默了很久很久。
“耿耿,你觉得爸爸、妈妈在精神上亏待你了吗”
“”
我们从饭店走出来的时候,忽然下起了大雪,才十几分钟的工夫,就已经在地上积了厚厚一层。
我爸打来电话,问我们吃完饭没有,最好早点儿回家,大雪天交通事故会比较多,嘱咐我妈妈小心点儿。
“我想跟我女儿多待一会儿,用不着操心。”
我这边正跟我爸说话呢,就听见我妈在旁边边开车边甩出这么一句,我连忙捂住话筒,三言两语结束了电话。
“我爸也是担心咱俩的安全。”
我妈冷笑着哼了一声。
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车,我妈妈却开得格外慢。妈妈说,现在这边空旷的原因很可能是因为后面的那几条主干道出事故了,车都过不来。
我透过车窗的确看到路边有很多在大雪中等公交车的路人,看这黑压压的阵势,估计是很久没有来车了。
我忽然觉得应该做件好事,就磨着我妈让她把车停在某公交车站牌边。
我按下车窗,暖烘烘的车内灌进一股清冷的风。
“我和我妈妈要开车去西大桥方向,你们有人在那附近住吗我们可以捎两个人过去”
我都笑成花了,站台上的众人依旧一副看精神病的样子看我。
等了半分钟,我只好重新关上车窗。
“他们不会信你的。”我妈妈平静地说。
我郁郁地盯着窗外,很快那几个公交站台就被我们的车甩在了后面。
“妈,你会不会觉得我有点儿缺心眼”
我妈笑了,是那种从鼻子出气的笑法,没说话。
车经过教堂广场的后身,美景从建筑群的中缝一闪而过,我惊叫了一声,转眼就看不到了。
我妈看了我一眼,没理会我,默默地把车掉了个头,朝着教堂广场的正面开了过去。
她停下车,说:“下去看看吧,挺漂亮的。”
阴霾的天空在夜晚比白天要迷人。我仰起头,看到城市的灯光将天幕映成美丽的暗红色,鹅毛雪从不知名的某处纷至沓来,落进我的眼睛里。
这座老教堂还是殖民时期的俄国人留下的,美得令人窒息,不知怎么在砸碎一切的混乱年代中幸存。小时候家里特困难的那段时间,我就住在这座教堂附近。那时候商业区还没发展起来,附近只有一个“第一百货”,还是没改制前的国营商场,东西都摆在玻璃柜台里面卖,只能看不能摸。我小时候常和小伙伴们到教堂附近探险,爸妈都很忙,没人管我,我记得我差点儿就把教堂后门的大门锁捅开了。
可能是记错了吧,记忆中我太善于神话自己了。
几年前,市政府终于花了很大力气将它从商业区的围剿中解救出来,划出一片空地,拆拆补补,修了这样一个广场。
在夜晚十六组橙色的射灯光芒围绕之下,它头顶无尽的暗红色天幕,安静地伫立在雪中,像错乱的时空随着大雪一起降临在高楼林立的商业tttgt区中央,天一亮就会消失。
和我小时候印象中那个灰不溜秋的丑家伙一点儿都不像,她这么美。
我一会儿忧伤地抬头看雪看教堂,一会儿又发疯了似的在干净无瑕的雪地里打滚儿,开心得不得了。我妈一直站在车前远远看着我,没有呵斥我把自己弄了满身的雪,也没有过来和我一起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