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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的我们(59)

作者:八月长安

“一个个唱不就得了。”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余淮。居然是他,张口就建议单练。

文潇潇眼睛一亮,连忙点头:“这个建议好”

有种被友军炮火轰到的痛心,瞬间淹没了我。

文潇潇指了指我们组第一桌的同学说:“从你这儿开始吧,就唱这一小节,竖着往后排。”

这意味着第七个就轮到我了。

在文潇潇悉心指导第一排的同学练习节奏的时候,我迅速转头对余淮说:“你让一下,我要去上厕所。”

余淮没有察觉到我的恐慌,他正要让出位置,我忽然听见前排文潇潇温柔的声音:“这样其他同学会很难集中注意力的,要不我还是打乱顺序随便点名吧”

“这样也好,那就耿耿,你要去哪儿”

你有没有觉得这个世界非常不善良

“我要去上厕所。”我笑着说。

“那你就先把这小节唱了吧。”徐延亮说。

眼中的画面在以慢32倍速播放着。我缓缓抬起眼,看到余淮略带悲悯的眼神,像是早就什么都了解了。

我刚刚唱得那么小声,难道他还是听见了

“我死定了。”我尴尬地轻声说,整张脸都烧了起来。

“别这么说,你才不会死呢。”

余淮否定了我的自暴自弃,我感激地望了望他温和的面容。

“死定了的是我们。”他继续说。

余淮,我x你大爷

我低下头,用三根手指从桌上拈起简谱,用最轻的声音唱道:“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

片刻的安静后,整个班级都转过身异口同声地说:“耿耿,你还是快去上厕所吧。”

这一天的排练是这样结束的。

下课铃打响的时候,徐延亮号召大家最后完整地将整首黄河大合唱唱一遍。

“要唱出气势,虽然也得注意文潇潇刚才带领大家重点训练的那几个地方,但最重要的还是气势要唱出黄河决堤的那种万马奔腾的气势现在外面走廊里都是我们五班的竞争对手,是中华民族的敌人,我们要用歌声喝退他们”

徐延亮气势如虹地一跺脚

“都给我大声点儿但是,耿耿可以小声点儿。”

我憋着一肚子气低头做英语练习册,假装看不到经过我这一桌的每一个一脸啊哈哈哈的同学。简单和β齐唱着“黄河在咆哮”跑出教室,我把抹布团成一团,对着她俩的背影就扔了过去。

不过为了安抚我,徐延亮还真的给我安排了一项据他所说顶顶重要的工作:拍照片,写班志。

“反正你很喜欢照相嘛,就把每次排练和最后比赛的情况都照下来吧,整理整理写在班级日志里面,但是不要公报私仇,不可以故意丑化班级领导,不能把你对这个社会的不满都发泄在里面。”

徐延亮语重心长。

“你不是照了很多吗从开学到现在,不如都贴进去。洗照片的钱可以找生活委员报销,不过大原则是,”徐延亮沉吟了一下,“大原则是,如果要洗我的照片,要先让我过目。”

我轰走了徐延亮,简单却坐了过来。

我对简单比对β的态度要温柔些,我觉得简单是个良知未泯的女生,你能从她的心底看到些许β早就放弃了的仁义。

“给我看看呗,”她把脑袋凑过来,按了一下相机上的三角键,“里面我的照片多吗”

“多,”我点点头,“他的也挺多。”

被我一句话戳破心思的简单僵直了一秒钟,然后踢了我一脚略表心意。

简单拿着我的相机翻了好久,中间几次试图要删掉几张她或者韩叙的丑照,都被我迅速地制止了。最后,简单挑出了两张把她照得格外美好的照片问我:“能不能帮我把它洗出来”

我答应了,我家附近就有柯达开的连锁数码洗印店,数码照片六毛钱一张。简单心满意足,笑得像个小媳妇似的,一路小跑回到自己座位去了,侧过脸不知道跟韩叙说了什么。韩叙半天才从题海中抬起头,淡淡地笑着点了点头。

“怎么了”余淮从外面回来,看我拿着相机发呆,随口问道。

我给他看简单挑出来的那两张照片。

一张是她和β拿着羽毛球拍,穿着校服,并肩站在体育馆前,夕阳余晖侧面打光,两个人都有半张脸沉在阴影里,却笑得灿烂得不得了,面庞泛着柔和粉嫩的光,好看到不行。

第二张则是从我的座位拍向她和韩叙的座位,她站着,拿着游戏机懊恼不已,他坐着,看向她的表情是嫌弃的,眼角却弯上去,恰恰是一个笑容即将绽放的预兆。

“怎么样”

“果然啊。”他像是早有预料。

“什么果然”

“果然女生都喜欢照得不像自己的照片啊。”

余淮,你好毒的心

“本来嘛,”余淮还一脸无辜,“简单和β平时哪有这么好看。”

我忽然想起前段时间还让我如临大敌的陈雪君。余淮这种脑子真的具备早恋的条件吗

“捕捉人最美好的瞬间本来就是摄影师的本事,”我拍拍胸脯,“如果你觉得比平时要好看,那说明我照相技术好。”

“你的确很有天分,”他忽然郑重地点头,“真的,虽然构图什么的不是很完美,但是你每张照片都像是背后有故事,反正都挺好看的。”

这样一本正经的夸奖,让我觉得手中相机的金属外壳都有些发烫了。

原来人在难为情的时候,真的会不自觉开始用脚尖在地上忸怩地钻来钻去。

反正我正在钻。

“可能你做什么都比做题有天分吧。”他继续说。

我沉下脸。

“不过,”他低头在书桌里掏出一本旧旧的题册开始翻,很随便地说道,“我见过你最有活力的时候就是忽然抓起相机开始拍人的时候,跟平时那副半死不活的德行不一样。”

他很快就进入了学习状态,我却捧着沉沉的相机在一旁愣了许久。

外面的天已经黑下来,偌大的窗子变成一面镜子,白色灯光下的教室和其中或坐或立的我们映在其中,变得很像一幕画面有些微扭曲的电影。

我忽然举起相机,关掉闪光灯,转过身对着窗子拍了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