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才的提议,你不妨考虑一下,我手上有个大案,不方便亲自去查,如果你同意……」
如果你能同意,便作为我的女眷介入,事後必然有重谢。
萧颂话说了一半,便停住了,垂眸道,「罢了,我身边也没有合适的位置。」
冉颜是冉氏的嫡女,冉氏与真正的世家大族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可她在苏州城中满可以嫁个不错的夫君,做一个正正经经的嫡夫人,而他族中绝对不会允许冉颜成为他的正夫人,在未娶正夫人之前,也不能娶侧夫人,冉颜过去,只能是侍妾。
这样的地位,不用问,萧颂只看着面前这双沉冷的眼眸,便知道她不可能会答应。况且,他也不是什麽良人……
冉颜了然,原来是谈公事。去长安和查案,这两件事情都是冉颜愿意做的事情,可惜了,听萧颂的意思是,这个案件须得成为他的女眷才方便介入,这件事情,她不能接受。
一路再没了声音,萧颂送冉颜回了庄子,便马不停蹄的返回城中。
冉颜看着绝尘而去的马车背影,心道,原来他也不是看起来这麽闲。
「阿颜,你如何会认识萧侍郎?」冉云生疑惑道。
如果萧颂是三省六部的侍郎,应该是四品,冉颜问道,「他是什麽侍郎?」
冉云生更加讶然,「你不知道?他是刑部侍郎萧颂,加封文散官从三品正议大夫。才二十六岁便位居高官,是长安最炙手可热的人物,阿耶曾经拜访过许多回,都不曾得见,你如何与他相识?」
冉颜略略讲了一下相识的过程,旋即问道,「二十六岁,还不曾娶妻?」
冉颜直觉他不像是个有妻子的人,一般男人不管岁数如何,娶妻和未娶妻的状态总有着细微的差别。在古代,二十六岁还未娶妻,着实有些不可思议。
「阿颜对他……」冉云生以为冉颜看上了萧颂,不禁皱起好看的眉头,约莫是觉得直接说出来,有些伤姑娘家的体面,便转而道,「长安出云道长说他的命过硬,易克妻,萧侍郎从前也说过两门亲,一个是京兆杜家的嫡出娘子,在娶亲的路上莫名死了,另一个是范阳卢氏的娘子,刚刚过门的第三日也死了。」
●●第66章少年天才
「克妻……」冉颜十分想笑,但又觉得幸灾乐祸不大好,只好抿唇忍住。
这一番形容,落在冉云生眼中,还以为她当真是看上萧颂了,有些着急的道,「阿颜,我最近听闻大伯正在与严家谈婚事,严二郎可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前途不可限量……」
「十哥。」冉颜打断他的话,笑道,「我虽然不知道什麽样的人适合我,却知道萧颂那样的人不合适。」
因着从前的冉颜着实太柔弱了,才令冉云生总是这般担心,恨不能揣在兜里保护着。
「嗯,十哥总是忘记,我们的阿颜长大了。」冉云生松了口气。
两人转身,正欲进门,却瞧见一袭白色广袖袍服的青年站在大门口,不知站了多久,月光下欣长的身材显得有些单薄,怀里抱着个蓝色布包,瞧见冉颜看过来,脸颊一红,却还是咬牙走了过来。
「娘子。」桑辰小声唤道。
冉颜也有好些日子没有看见这只二兔,所以情绪比以往稍微好了一点,「这麽晚了,找我有何事?」
桑辰看了冉云生一眼,神情稍微呆了一呆,旋即一副泫然欲泣却又苦苦忍住的表情,紧了紧怀里的布包,转身便跑。
冉颜张了张嘴,也不知说什麽好,每次面对桑辰,她总觉得自己两年的心理学白学了,根本猜不透他一系列的动作究竟是出於什麽心理状态。
「我觉得他有些面熟,阿颜,他是谁?」冉云生看着桑辰跑得跌跌撞撞的背影,有些疑惑。
「他叫桑辰,字随远,是村里新来的塾师。「冉颜把桑辰万年不变的自我介绍复制了一遍。
「桑辰?」冉云生声音陡然拔高,略有些失态。
冉颜转头看向他,正欲开口询问,谁知桑辰又哼哧哼哧的跑了回来,将一包东西塞在冉颜怀中,面颊绯红,「这个……今日七夕佳节,娘子一向对在下照顾有加……」
照顾有加?有麽?冉颜疑惑的看着他。
「随远先生!」冉云生忽然想起了什麽,打断他支支吾吾的话。
桑辰有些恼怒,正气凌然的瞪向冉云生,「这位郎君,打断别人说话,非是君子品德。」
「随远先生教诲的是。」冉云生当真规规矩矩的作揖赔罪。
桑辰似乎见他认错态度好,表情也缓和了许多,同时也有些迷惑,「我们相识?」
「随远先生自是不认得学生,但是学生对先生慕名已久。」冉云生笑容妍妍。
那明亮又清爽俊美的笑,真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桑辰心里一阵不爽快,但碍於人家态度谦和,无故发作又不是君子所为,也只好客客气气的向冉云生回礼,「郎君多礼了,在下不过是村野塾师,哪有什麽名声可言,不知郎君是?」
两人你来我往,冉颜心里奇怪,看冉云生的态度,难道这只二兔还是什麽了不起的人物不成?不过,他最多不超过二十岁,竟是个名流大儒?
「学生冉云生。」冉云生道。
冉云生?桑辰眼睛一亮,虽然他着实不认识冉云生究竟是谁,但既然也姓冉,大概是冉颜的兄长,当下面上松动不少,笑眯眯的道,「夜漏更深,那在下就不妨碍两位休息,先告辞了!」
桑辰心情一转,乐颠颠的一路小跑过了桥。
「又是个灸手可热的人物?」冉颜挑眉问道。
冉云生收回眼神,满面喜色道,「阿颜,我瞧他对你似有意思,你若是不反对,我明日便让他去家里提亲!」
这下却让冉颜惊讶了,冉云生对待萧颂和桑辰的态度增色很是恭敬,但是谈论到婚姻,他却是毫不犹豫的支持桑辰。
「随远先生原姓并不是桑,而姓崔,他是博陵崔氏六房嫡子,当初崔六郎执意要娶了一个出身小户的女子,崔氏族老坚决不同意,那位夫人嫁入崔氏第一年便生下他,第二年便撒手归西了,至死都未能拜宗祠,崔六郎在五年之後也郁郁而终,之後桑辰便被送回了母亲娘家,不过近几年崔氏已经将他的名字写入族谱。」冉云生解释道。
「他很有名麽?」冉颜不禁唏嘘,想来也是因为桑辰闯出了不小的名声,所以才会被那样高门大族接受。
冉云生点点头,「他贞观六年参加科举,不举夺魁,中得明经科状元,当时虞世南和其他几位大儒都争着收他为徒,争得满成风雨,最终皇上一句话,让他入太学念书,待满十六岁便委以官职,贞观七年,他又参加进士科考试,得了状元,哦,对了,当年萧颂还在他之下得了第二名呢!贞观八年,他又报考了进士科,依旧得了状元。贞观九年,报的是明经科,还是榜首,贞观九年,又报了进士科……皇上得知此事,一气之下,让人把他的卷子拿扔了。」
萧颂那样气势强大的高官也曾在他之下?不过,同是一科进士,怎麽气质差距如此天壤之别?
冉颜愣了愣神,却又听冉云生道,「贞观九年他正好是十六岁,任太常博士之职,这个职务的品级不高,却十分清要,但他只在任上呆了半年,便辞官,朝廷怕他继续参加科举,便下令,但凡以後发现桑辰报名,都不加入评分,不过自此之後他倒是没有再参加科举,而是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