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渺渺说她命两个侍婢藏在了花园里,她们都去偷看了,我们也去瞧瞧吧?”严芳菲道。
冉颜在这里呆着也是无趣,便就应了她的邀请。
晚绿自进来殷府,也与其他侍婢一样,话不多,只紧紧的跟着冉颜。
第三十一章事端
与严芳菲一并离开水榭,冉颜怎么想怎么觉得殷渺渺今日的表现有些奇怪。
在冉颜的记忆里,殷渺渺是个温婉娴雅,举止极有的分寸的女子,这也是殷氏教导女儿的典范,可两年不见,今日的殷渺渺显得活泼的许多,甚至连“捉迷藏”这样没有内涵的游戏都开口提出……
冉颜兀自想着,竟然没有看见迎面走过来的冉美玉和她母亲。
严芳菲伸手拽了拽冉颜衣袖,然后欠了欠身,“高夫人安好。”
冉颜第一次见着了这个传说中的继母,高氏。高氏三十余岁,生得美艳逼人,宛如一朵红艳的牡丹花,美眸含笑的看着严芳菲,丝毫看不出什么恶毒继母的影子,“严家大娘有礼了。”
顿了顿,转眸温和的看向冉颜。
她这样的形容,倒是让冉颜不好无视了,遂欠了欠身,唤了一声,“二娘安好。”
高氏面色不变,恍如全然未曾听见那句“二娘”,一脸怜爱的拉着冉颜的手道,“可怜的孩子,真真是受苦了。不过,大愈安康必有后福,日后定然顺畅。今早我与你妹妹一同去庄子上接你,却听闻你已被秦四郎接走,眼见你好好的,母亲也就放心了。”
冉颜心里不禁佩服,也怨不得冉闻能被哄的服服帖帖,果然不是个简单的。
冉美玉冷着一张俏脸,满是对冉颜的不待见,却因高氏在场,不敢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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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娘和阿颜,光是这两个称呼,便能看出亲疏远近来。冉美玉自也是听了出来,冷哼一声正要说话,却被高氏打断,“我与美玉迟到半个时辰,还得于诸位夫人请罪去,你们去玩吧,大娘的心意,我家美玉心领了。”
冉美玉狠狠瞪了冉颜一眼,拂袖而去,高氏满眼宠爱的看着冉美玉,无奈的叹息一声,回过头对严芳菲道,“都是我宠溺过甚!小女不懂事,让大娘见笑。”
“哪里,夫人过谦了。”严芳菲淡淡笑道。
说罢,又嘱咐冉颜道,“十七娘与大娘一道玩去吧,我先过去了。你大病初愈,当心着些。”
“多谢二娘关心。”冉颜道。
看着高氏离去的背影,冉颜心里一阵发怵,如若她不是有原主的记忆,定然会误以为,晚绿和邢娘对高氏只是有些偏见罢了。
一个人能做戏做到这等地步,简直令人惊叹。
“若是冉十八娘能有高夫人的容色,恐怕齐六娘也算不得苏州第一美人。”严芳菲评价道。
的确,冉美玉的姿容实在比不上她母亲三分之一。
冉闻的艳福不浅,原配郑氏也是个姿色不下于高氏的美人,但高门大户出来的女子,刻板了些,没有高氏这样会哄人开心,因此与冉闻之间的关系,只是相敬如宾而已。
“哎,有人了!”严芳菲扯了扯冉颜的袖子,压低声音道。
冉颜与严芳菲悄悄拨开木香花丛偷看的时候,隔壁的树丛也传出刻意压制的清脆笑声,听声音有些像是齐毓秀。
齐毓秀的笑声立刻引起了花园里一名少年的注意。
一片茂盛的芍药之中,少年倏地转过身来,一张脸肤白秀气,若非一身广袖大袍,怕是会被误认为女子。微蹙的眉头,显示他的不悦。
少年循着小径缓缓朝这边走过来,严芳菲压低声音道,“怎么办?”
声音虽然是齐毓秀发出的,可她躲在树丛里,若是少年走近,第一个瞧见的一定是严芳菲和冉颜。
其实事情很简单,出声告诉他这里没有他要寻的侍婢不就成了?
冉颜方欲张口,却听闻远处一个冰冷而磁性的声音道,“敬泽。”
声凉如冰,木香花棚中所有少女都睁大了眼睛,紧紧盯着出现在芍药花丛中的一个身影,普通的玉色广袖宽袍,身姿挺拔,可惜站的地方有枝叶低垂,恰好的遮掩了他的容貌,只露出圆领胡服和一截喉结分明的脖颈。
冉颜微微一怔,这个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
“阿兄。”少年回过头去,从声音中能听出他是分敬畏来人。
“我先行回去了。”冰冷的声音道。
对了!冉颜猛然想起来,是紫竹伞!是那日借给她伞的苏药师。
“阿兄不回家吗?阿娘……”少年声音急促,但想到附近可能有人,便将说了一半的话咽了下去。
苏药师没有答话,只停驻两息,便转身离开。风拂动垂枝,隐隐露出他半个侧面,笔挺的鼻梁,不厚不薄的唇,每一处的曲线都犹如刀刻一般,没有丝毫瑕疵。
苏敬泽的心情仿佛更加不好,干脆也不寻什么侍婢了,随着苏药师离开的方向便追了上去,“阿兄,你听我说……”
严芳菲吐出一口气,心有余悸的道,“那个少年的兄长太吓人了,只听声音就遍体生寒。”
齐毓秀从树丛里伸出头,“苏敬泽是药王苏家的嫡出幼子呢!他唤兄长的,怕就是那个传说姿容比神仙更胜一筹的苏二郎了!”
齐毓秀激动的说完,才发现站在严芳菲身边的冉颜,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把头缩了回去。
“苏二郎?苏伏?”严芳菲神色间不无遗憾,“可惜了,距离这么近,竟然没有看清他的长相。”
苏伏……冉颜看了一眼他方才站立过的地方,她从未见过一个人能够冰冷的如此彻底,宛如永不见日光的地狱一般,哪怕看不见他的脸,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冷然。
“苏二郎的母亲是胡姬,据说是肌肤赛雪,明眸皓齿,尤其是一双眼睛,能勾人魂儿。”严芳菲盯着苏家兄弟离开的方向,惋惜道,“苏二郎平日极少露面,唉,难得的好机会,竟然错过了。”
这厢正说这话,隐藏树丛里的齐毓秀和两个贵女跳了出来。
齐毓秀压低声音道,“别出声!别出声!那边又来一个。”她目光在晚绿身上一扫,命令道,“你,过去引那人过来。”
她们的侍婢都留在了水榭那边,严芳菲也附和道,“是啊,阿颜,借你婢女一用。”
晚绿也是跃跃欲试的看着冉颜,冉颜也只好道,“你去吧,把他引过来便是,莫要到处乱跑。”
“奴婢明白!”晚绿得了准许,拎起裙角一溜小跑出了木香花棚子。
齐毓秀因着冉颜肯借侍婢,对她的态度稍稍好了一些,典型的小孩子性格,因此冉颜对齐毓秀的印象也微微缓和。
严芳菲再是端庄,到底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年纪,加上齐毓秀的煽动,很快便不顾形象的扒开花丛,与齐毓秀凑在一处,目光炯炯的盯着远处的一袭墨绿华服。
冉颜从缝隙了看了一眼,唇角不禁弯起,看来这一回她们注定是要失望了,那个墨绿华服的青年,方才入府的时候,冉颜见过一面,与秦慕生相熟的,叫张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