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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满唐(354)

作者:袖唐

尊重别人是冉颜的习惯,一时半会也改不掉。幸而经过那一件事之后,侍婢私底下都已经传开了,因此之后也没有再发生那样的事情。

总之,冉颜的现在的形象在萧府仆婢的眼里看来很怪,说小家子气吧,却能做到任何事情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说她天生贵气吧,又时常做着一些小家子的事情,还据说在自己府里每天必有一顿饭是她自己做。

既然摸不透,所有人也都谨慎的伺候着,不敢轻易怠慢。

“九夫人,委屈您暂且在这间屋内更衣。”侍婢垂首退到门的一侧,请她进去。

方才冉颜一进院子便.受到了各方关注,众人听见侍婢唤她九夫人,便明白是萧九的新妇,虽然极度好奇,但终归是士族贵妇,并不曾伸着脖子张望,只在闲聊间都似有若无的打量她一两眼。

晚绿伺候冉颜在屋里换掉华服,从屋内出来的时候,竟让许多人看的呆了。

俗话说,女要俏一身孝,冉颜一身简洁的素服,趁着清透凝白的肌肤,宛如一朵出水的芙蓉,比那一身华服多了几分静美。

“妾身是六房大郎萧仲之妻,给九婶请安。”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女子在冉颜面前盈盈屈膝。

冉颜心里有点窘,自己现在的年龄才十六七岁吧,就成了一个大姑娘的婶娘,若是不明真相的人听了准以为她嫁给了一个老头子,不过好在她心理年龄不小了,完全受得住“婶娘”这个称呼,遂稳稳的端着长辈的架子道,“侄媳不必多礼,快轻起。”

第320章冉九奶奶

旁边几个年轻妇人也起身过来,纷纷屈身唤九婶,冉颜都一一淡定的应了。

“四郎,快叫九奶奶。”宛娘从侍婢手中接过一个一岁多粉雕玉琢的男孩,逗弄着她叫冉颜。

得,这回从婶娘升级到奶奶了!不仅如此,冉颜自从上次夸完人家孩子“心脏活蹦乱跳真可爱”的话,把人吓着了,之后便有些后遗症,见到孩子就更加手足无措。

“真,真可爱。”冉颜涨红着脸,憋出几个字来。那孩子可能是见冉颜的表情实在好笑,居然很给面子的咯咯笑了起来,顺着宛娘的哄,奶声奶气的叫,“奶奶,奶奶……”

孩子还小,拗口的字眼说不出来,只反复的唤着两个字。

冉颜眼睛一亮,唇边有了笑意,但是她心里也清楚的很,这些人过来寻她说话,只不过是冲着宋国公、萧颂和家里头那些傲娇兄嫂,实际上心里也并不一定看的起她的出身,所以也不动手去抱人家孩子。

宛娘也果然并没有要让孩子再亲近她的意思,转身把孩子交给侍婢。

“参见公主殿下。”门口隐隐约约有人到。

紧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见礼声,围在冉颜身边的人,也以极快的速度散去,朝一身素衣的襄城公主屈膝行礼。刚才还显得炙手可热的冉颜,身边一下子就只剩了晚绿一个人。

冉颜这一刻才清楚的意识到,若是一般的家庭还真没有勇气娶一位公主,不管何时何地,总要君臣之礼优先,纵然襄城公主给自己的定位是“贤良淑德温婉贤淑重孝悌的完美媳妇”,但是敢捧场的人实在只有极少数。

“参见公主殿下。”冉颜亦屈膝行礼,心中也不由暗自庆幸,还好大唐不会动不动就跪。

“都是一家人,何必拘礼,快都请起吧”襄城公主面上带着温婉和煦的微笑,眼睛却是红红肿肿的。

众人纷纷直身,更有擅拍马屁的,立刻便夸襄城公主性子好,又孝顺,是命妇典范云云。

这些都是萧氏贵妇,即便面对公主也不会显得太卑微,拍马屁的话也说的分外诚恳,仿佛是出自真心的赞誉。

襄城公主一副哀伤憔悴的样子,众人后又听说嘉荣县主因为伤心过度而晕厥过去,至今还未醒,便唏嘘不已,相对之下,冉颜就显得太过淡定了,但出于她的身份和礼节,也没有人出言指责,只是看她的目光有些变了些变化。

晚绿抓着个机会,便把冉颜拽到了一边,悄声道,“娘子你得哭,最不济也得神情郁郁啊。”

冉颜何尝不想哭一哭,她心里虽然很惋惜萧太夫人的逝世,但也着实觉得,生命本就易逝,萧太夫人活了这么大岁数,也算儿孙满堂,走的也安详,这是一种幸运,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幸运的。

晚绿干着急,看四周没人,把声音压倒最低:“娘子今儿不哭没事,等有人吊唁那些天必须得哭,不然别人弹劾郎君怎么办。”

这个说法看似很可笑,但事实的确如此。

官员家务事以及家里人的德行,都是对官员综合素质考察的一部分。萧太夫人过世,孙媳妇一滴眼泪也不掉,是为不孝,是萧颂没教育好媳妇,此事可大可小,没人故意找茬就是小事,但若反之,就这点鸡毛蒜皮的萧氏,御史台那帮专业的弹劾户能整出不知道多少罪名来,萧颂的政敌怕也会抓住不放。

冉颜点头,决定连夜去配一点催泪的药,解决这点小事不在话下。

晚绿这才松了口气,心里也想着法子到时候怎么能让冉颜哭一场。

两人正要转身离开,却听花丛那边传来轻轻的嗤笑声,冉颜还以为有人偷听,正准备说话,便听那边有个年轻女子的小声道:“萧家养着他,便是给他脸子,这会儿还想给老夫人披麻戴孝,也不想想他是个什么身份。”

冉颜心头一紧,这话明显说的是刘青松。刘青松的身份不尴不尬,萧太夫人很看重他,又没有收他做义子,或者让宋国公收他做义子,他是官籍,又不算萧家的奴仆,实在用不着披麻戴孝。

但冉颜知道,刘青松平时虽然疯疯癫癫不靠谱,却是个很重轻、念旧的人,否则他也不可能穿过来十余年,还一直用那些故事桥段麻痹自己,也不会一尝到熟悉的红烧鱼味道,便泪流满面。

“你小声点,不要命拉!人家是官籍,岂是你我能说的!”另一人轻斥。

冉颜从树叶缝隙中能看见,是两个穿着灰色衣裙的侍婢,一侍婢拉着另外一个不情不愿的侍婢要走。

冉颜轻咳了一声,那边两人动作一顿,转头从树叶空隙里看见了冉颜,连忙绕过来请安,“见过九夫人。”

两人心中忐忑,也不知道冉颜把方才的话听去了多少。

“你们是哪里的侍婢?”冉颜淡淡问道。

其中一个年龄略长一些的答道:“奴婢们是嘉荣县主院子里的。”

“哦,怪不得。”冉颜轻飘飘的说了一句,“我听说二嫂伤心过度晕了过去,正巧要去看她,顺便问问,怎么我们府里的下人如此没规矩。”

冉颜很烦刘青松,但是也听不得旁人这样贬低他,并且刘青松也不是个扶不上墙的阿斗,他其实很精明,只要给个机会,他能够走上令人仰视的位置。

“九夫人且绕了奴婢们吧!”两人噗通跪在地上,齐声求她。

但是冉颜能听出,那声音里没有多少惧怕,她们能那样看不起刘青松,也一样可以看不起她,有一种人,明明就是自己很不怎么样,却对旁人很看不上眼。世上这种人多的是。

冉颜语气凉凉的抛下一句话,“起来吧,这话留着回去同你们主子说,我可做不了你们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