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辰身材清瘦颀长,生得俊逸,即便是走在人群中也很是显眼,晚绿若是没瞧见,恐怕他是确实没有过来。
“许是先行回去了?”晚绿猜测道。
桑辰说是来找晚绿顺便买两把伞,他这个人虽然关键时刻怂了点,但冉颜觉得应当不至于这么不靠谱。
“先等等吧。我让你寻能制针头的地方,可有眉目了?”冉颜道。
晚绿蹲下来帮她拧水,边拧边道,“原本奴婢觉着娘子要的东西奇怪,还以为难找,谁知奴婢到首饰铺子一问,竟是寻常的。掌柜的说,有些人家嫁娘子,家境一般,却想充门面的,便会去寻首饰铺子打成中空的金丝、银丝,做出来的东西既好看,又省料。”
“打一个针需要多久?”冉颜心中暗道,还真是不能小瞧古人的智慧和手艺,许多精美的手工艺,到了现代,恐怕还没有人能做出来。
晚绿直起身子,得意的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递给冉颜,“掌柜本是说要两三天,但是我说自己是冉家的侍婢,再加上我的水磨工夫,掌柜便亲自给我打了三个。”
冉颜打开锦盒,里面红色的锦缎上果然放了三只银白的小针头!其大小形状,除了针头比现代的针头稍微粗了一些,其它与冉颜的要求居然没有太大出入!
“奴婢按照娘子吩咐,告诉掌柜把这个东西做得坚硬些,掌柜的便溶了些铁进去。娘子看合不合用?”晚绿问道。
冉颜捏起一根,试了一下,满意道,“合用,不仅坚硬,而且大小、形状都很好。”
冉颜将盖子合上交给晚绿,令她收好。
一大难题解决了,冉颜心情好了许多,连今日桑辰给她惹出的一堆破事儿,连同他现在不知所踪,也都不当回事了。
冉颜正与晚绿商量去寻桑辰的事,街上忽然响起马蹄声。
马车咕噜噜从冉颜面前驶过,溅了冉颜和晚绿一身水。晚绿眼见冉颜刚刚拧干的裙子又湿了,当下火气窜了上来,冲着那马车便嚷骂道,“谁家的马车!溅了人一身水便走!城中驾车纵马要打板子的,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晚绿的声音极有穿透力,马车果然停了下来,转个弯往回驶。
冉颜心叹一声,但愿马车的主人若是讲理的,若是个不讲理的,恐怕今日事情难善了啊!
“十七娘!”马车停住,车窗里探出一张俊逸的脸探了出来,隔着雨幕,欣喜的看着冉颜。
第二十七章婚讯
那一脸惊喜的不是别人,正是近来苏州城风头最盛的秦四郎。
秦四郎跳下马车,一袭蓝色锦袍,风姿隽爽,不等小厮撑开伞,便冲进来冉颜躲雨的屋檐下,笑盈盈的看着冉颜道,“我们还真是有缘!”
对于这种类似于调戏的话,冉颜保持沉默,只冲他微微欠了欠身,算是打了招呼。
“马车行得疾,水溅着娘子,真是罪过。”秦慕生深深作揖,道歉态度万分诚恳。
晚绿没想到竟然是他,一时愣住,加之上回一耳光之仇,心里隐隐不喜,遂也就默不作声。
“无碍。”冉颜淡淡道。
秦慕生见皂纱下若隐若现的容颜,想起前几日瞬间的惊艳,心里痒的厉害,恨不得伸手将碍眼的幂篱给扔掉,可是他知晓自己上次举止轻浮,已经惹怒了冉颜,这次说什么也得忍着才行,想到这里,他温和道,“我听闻你在庄子上养病,正打算去瞧瞧你,可巧在路上就遇见了,现在可好些了?”
“甚好,不劳秦郎君挂心。”冉颜语气敷衍。
秦慕生对冉颜的冷淡全然不放在心上,他对待女人的态度,全是看长相来决定的,一般稍有姿色的小娘子,他都不会为难,从前他迷恋齐六娘时,任由践踏都行,因此对冉颜这样的美人,这点小小的冷淡着实不算什么。
“昨日我家已经采纳奠雁,我们婚事也算是定了。”想起这件事,秦慕生心情便是大好,冉颜对他冷漠不要紧,日后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调教。
采纳中,最重要的一环,就是奠雁。男方使者执雁为礼送与女家。因为雁是侯鸟,随气候变化南北迁徙并有定时,且配偶固定,一只亡,另一只不再择偶,寓意忠贞不变。
晚绿惊愕的抬头看着秦慕生,她很清楚,采纳过后便是问名,再纳吉、纳征,之后便是请期,迎娶的日子一定下来,这门亲事也就铁板上钉钉子了,这些步骤按照正常的速度,也就一两个月的功夫!晚绿一直觉得自家娘子应该会寻到一个良人,而不是嫁给这样一个纨绔子弟。眼下消息猛然砸过来,她竟是有些六神无主。
冉颜遮在袖子中的手紧紧攥起,她那个父亲,真就把她这样随便给嫁了出去,秦慕生是什么样的人,冉颜不相信他一点也不知道,秦家究竟给了什么好处?让他这么急着卖女。
秦慕生盯着皂纱下绰约的身姿,心底就像猫抓一样,强忍着自己不伸手拨开这碍眼的遮挡,“过几天便是七夕,我想约娘子一起去平江河边赏灯,不知娘子能否赏脸?”
“近来关于的你的坊间传言颇多,在传言还未澄清之前,郎君还是莫要太引人注目才好,我不想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冉颜婉言拒绝,顺便试探是否能得到些有用的消息。
并且,现在还不是与秦慕生翻脸的时候,冉颜也只能忍耐,虽然此事看似迫在眉睫,但她也不太着急,能破坏就尽量破坏,实在不能破坏便用药让秦慕生出点问题。
在唐朝结了婚也能离婚,离婚也能再嫁,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她受不了自己的婚讯,居然每每都是从别人口中听说!
“娘子休要信旁人胡说,我那几拳根本打不死韩山,他自己是个短命鬼,怨不得我。”提起这件事情,秦慕生就满腹火气,人又不是他杀的,这几日看着父亲的黑脸,处处小心翼翼,害的他连饭都不敢多吃。不过幸好,他父亲向来事事分明,一码归一码,在和冉家联姻这件事上,态度倒是十分坚决。
秦慕生见冉颜宛若一汪死水般的沉默,连忙压下一腔火气,柔声对她嘘寒问暖。
外面的雨渐渐变小,却依旧没有桑辰的影子。
冉颜与秦慕生站在一起,倍感煎熬,遂道,“我还有事,你若有事不如先去办,不打扰了,告辞。”
说着便让晚绿撑开伞,往东市外去。
“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吧。”秦慕生相思了好几日,夜夜都梦到那日惊艳的一瞬,眼下哪里肯放弃这个大好的机会。
晚绿见冉颜也不理他,便回头道,“郎君若是为我家娘子着想,还请等事端缓缓再说吧!”
听闻这句话,秦慕生竟真是住了脚步,晚绿看着一袭华服长身玉立于雨中的秦慕生,心里一叹,他若是真心对娘子,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娘子……”晚绿察觉冉颜的心情似乎不佳,想出言安慰,却被冉颜打断,“赶快去找桑辰吧,他手里还欠着我的账,这几日可不能出个好歹。”
这账可是好几条人命呢!
冉颜见秦慕生没有跟上来,便带着晚绿急匆匆的往来时的巷口里去。
据冉颜推测,桑辰多半是还未出巷口便出了状况,因为晚绿没有看见他从入口进东市里面,而这个巷口又是正对着东市的大门,若发生什么事情,守军不会坐视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