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仙的跑堂不像别处咋咋呼呼,见来了客人,便掬了一脸笑意上前轻声询问:“今儿个雅间全都满了,二位是……”
他见师玄璎一身衣裙都是上好料子,显见不会是要坐大堂的人,便凭着往常经验揣度:“二位是来寻人?”
江垂星:“方才进来那位公子去了何处?”
“方才?”跑堂愣了一下,顿时恍然大悟,紧接着十分熟练的婉拒,“您是说晏先生啊?他素来喜静,整个寒漱街无人不知,要么,您留个话儿,小的给您递过去?”
宴摧站在楼上,见刀修身旁那个金丹期小丫头四处打量,身形一晃便原地消失。
“他是你们店里的人?”师玄璎问。
跑堂心想宴先生可真能招蜂引蝶,才来了没两天便引得一群小姑娘巴巴追来:“他是咱们店里新来的琴师。”
他说着,目光在江垂星身上一顿,心中啧啧叹,不得了,不得了,连小少年都沦陷了。
===第十七章 寡妇带崽===
江垂星问:“那他明日还在吧?”
“明日从下午到晚上。”跑堂心想,这比小姑娘追的还紧些呢!
“我们明日再来,多谢。”师玄璎道。
打听到宴摧的身份,三人没有再停留。
外面的红雪已经停了,落下的红色也像蒸发一般,没有留下一丁点痕迹,令人恍惚以为方才只是幻觉。
三人心中留了个疑影,并没有过多探究。
“这家店是不是不太对劲?总觉得那跑堂看我的表情有些不对劲,怪瘆人的。”江垂星道。
“凛冬仙是天元城很有名的老店,一楼是茶馆,二三楼做其他生意,没听说有什么不对。”东方振天睨了他一眼,得出结论,“肯定是因为你长得不讨喜。”
江垂星冷哼:“哼,你又能好到哪里去!”
“二三楼做的什么生意?”师玄璎问。
“说不清楚,掌柜什么都做,只要给足钱就行。”她兴奋地搓搓手,“辣果宴先生能上三楼,一定实力雄厚噻!”
“看来今日运气不错!”师玄璎欣慰,感觉一切都好起来了啊。
东方振天站在呼啸似尖刀的寒风里,脸上表情与冲天辫一样凌乱:“辣你还挺乐观。”
谁运气好背上一身巨债,大半夜被赶出来吃西北风啊?虽说遇上个富贵又实力强悍的人,但做队友只是他们一厢情愿的想法,人家未必会同意。
东方振天悲观的想,说不定明天又要被现实迎头痛击了!
“不是乐观,是事实!我虽欠下巨债,被赶出白堤,但当场便把便宜占了个够,现在身上的伤全好了,师侄顺利结丹,你也有所进益,还顺道发现了一个实力雄厚的潜在队友。”师玄璎越说心里越美,“你看,我们要不是被赶出来,也遇不上他。祸兮福之所倚,诚不我欺!”
见她表情不屑,师玄璎哈哈一笑:“世间事,往往物极必反,譬如你觉得自己霉运加身,我却觉得富贵在险中,你要勇敢,便是拥有大气运之人!”
师玄璎看着她的眼神亮晶晶,像捡了什么宝贝一般,与看宴摧如出一辙。
东方振天微微睁大眼睛,眼底漫出一丝酸涩。
从小到大,她走到哪儿都令人避之不及,刚到归一楼时,全靠族叔利诱其他拓荒人才过了几天“炙手可热”的好日子,后来露馅了,一切又都回到从前,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对她说“你是拥有大气运之人”。
她垂下眼帘,小声嘟囔:“什么大气运,我只知道‘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厄运的背面不一定是幸运,更有可能是更大的厄运,恶性循环,一辈子在深渊里打转。
她虽然嘴硬,但心中早已感动无以复加,至于,待日后深刻体会到什么叫“你要勇敢”,如何哭爹喊娘、指天骂地此时倒不必提。
“走吧!先回家!”
师玄璎一扬手,三人高高兴兴登上驴车,晃晃悠悠去往新宅。
东方管事很有点人脉,连夜便在天元城里弄了个宅子。他得知师玄璎有意拉庄期期入伙,还贴心的把宅子选在小南巷,说是与她家只有一墙之隔。
小南巷是一条极为狭窄的巷子,将将能容一辆马车进出,迎面再来个人都错不开身,两侧高墙夹着狭窄的道路,在夜里显得更加逼仄。
驴车只能停在巷口。
天元城住户门口石墩上都刻着与地契对应的编号。
巷子里头漆黑一片,江垂星从储物袋里扒拉出一只灯笼点上。
小巷里一共只有三户人家,有两个院门分别在两侧,不符合东方管事说的“一墙之隔”,明显就就是最尽头的那一户。
师玄璎见自家师侄还在挨个摸石墩,一把捂住东方振天刚刚张开的嘴,不忍看地闭上眼睛,提醒道:“去看看尽头那一户。”
江垂星提着灯笼走过去,拂去石桩上的雪,惊喜道:“真是这个!”
东方振天顿时觉得今天的她看起来一定很蠢,因为跟傻子争长短的必然也是个傻子。
江垂星浑然不觉,兀自伸手推了一下门。
只听轰隆一声,大门突然倒塌,积雪飞溅。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满心怀疑人生。
东方振天跳上石阶,往里头看了看:“哇,这也太破了噻!胖胖儿被人坑啦!”
买的太急,东方管事也来不及亲自把关,倒是不能怪他。
这个院子倒是不小,但看上去至少几十年没有人住了,从大门到屋子早已腐朽破败不堪,院内荒草深深,有半人高。
三人并肩站在门口,看风吹过,晃动干枯的荒草,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现在该怎么办?”江垂星问。
师玄璎抱着炉子未语,但是三个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隔壁院墙。
……
“唔?”庄期期坐起身,纱衣滑落,露出香肩,她却浑然未觉,只凝眉侧耳倾听。
身侧男子从身后拥上来,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声音沙哑含糊问:“怎么了?”
“隔壁有人。”庄期期道。
男子动作微顿:“那宅子不是已经废弃许多年了吗?”
“所以才奇怪。”庄期期推开他,随便系了一件外袍便起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