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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门派打工(2)

作者:袖唐

===楔子===

“当年活葬九个,但依吾之力,只能勉力唤醒一灵。”

苍老嘶哑与温润清亮混杂成一道低语声,在死寂的黑暗之中犹如炸雷。

悬在虚空里的血色符文随着声音微晃,似水波散开又聚拢。

“那……”另外一个中年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咚咚——

沉闷震颤鼓动耳膜,犹如站在心脏里听它在胸腔之中跳动。

回话之人像是受了惊,久久未语。

良久,中年男人略显不甘的回道:“那……必然要最强悍的一个。”

话语轻的几乎只有气声,却裹挟着令人心惊的狠戾和贪欲。

“这处符文最密,便是它罢。”

漆黑之中亮起幽微光线,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从波纹中探出,按在密密麻麻的血色符文之上。

“……巽宫布令,运神归东。擒龙掣电,威盖九重……山雷文通,拔岳摧锋。壬癸雷厌,斩怪擒龙。土雷陈石,伐恶御凶……闻吾令召,速出巽宫……”

咒文在空旷中回荡,光团似萤火飘散,而后融入符咒之中,一股不祥的死亡气息裹挟着与之截然相反的勃勃生机不断涌动,在虚空之中融合成纠缠的阴阳鱼状,血色与绿色渐渐褪去,变成柔和白光。

光之所及处,显露出几乎石化的粗壮似巨蟒的枯树根,而此刻枯木被光芒浸润,不断生出新叶又迅速枯萎,反复轮回。

那只手被符文吸取生命,瞬息之间布满皱纹。纠缠在一起的虬根突然活了,巨蟒缠绞般与光线僵持许久,直到按在符文上的手掌变成森森白骨才轰然散开,露出它裹缠千百年之物。

“成功了!”中年人声音里透出喜意。

虬根缠绕之下是一个人,绣满金绿相间符文的白色长袍挂在枯瘦伶仃的躯体上,尽管看上去已经无限接近骷髅,但是面容仍依稀可见秀丽。

竟是一名豆蔻年华的少女。

这出乎黑袍人的意料。

他终于得以走入禁地,藏在袖中枯枝一般的左手颤栗不止,“神木御灵,赴吾坛下……”

声音几乎被淹没在轰隆隆的巨响之中。

一束束光线从头顶落下,粉尘在光束中狂舞,中年人的声音若隐若现似在很远处焦急的催促,“灵师,此处要坍塌了!”

坍塌土木不断坠落,黑袍人像是被某种力量拉扯定在原地,与那悬在半空的少女之间只隔了一臂,隐在黑袍下的眼眸中细细的血管爆开,眼球转瞬染成血红。

轰——

“灵师!”

在惊叫声中,漆黑巨木如利剑轰然插在身侧土地中。

少女霍然睁开双眼,一双黑白分明却毫无神采的双眸像是在看他,又像是在看落在他身畔的光线。

刹那间,黑袍上爆开一蓬蓬血花,喷洒在一旁巨木上,枯木如逢春缓缓探出一片新芽。

===第一章 师玄璎===

中州大御元年冬,腊月十九。

黑云低垂,阴沉沉的天气酝酿了几日,终于悉悉索索的下起了雪粒子。

“怎么感觉灵气变浓了……”一名白皙清瘦地少年役使驻足,抬头看了看天,见黑云之间隐有雷光闪烁,不确定地嘀咕,“还以为有人渡劫,结果竟然是要下雪。原来下雪也会打雷吗?”

他失望的摇头,穿过抄手游廊,停在了暖阁外,恭声道:“师前辈。”

等候半晌,无人应答。

外头雪粒子溅进领口,少年役使缩了缩脖子,有些焦躁。

他虽恭恭敬敬的尊一声“前辈”,但心中并不以为意。

在他看来,师玄璎不过是被彤宵宗撵出来的丧家之犬而已。

她从前不知怎么得了彤宵宗岳阳老祖青眼,被破格收为关门弟子,与一众长老平起平坐,白占个辈分名头,百年过去,一身废根骨耗着无数灵石灵药才堪堪堆到筑基,结果没几日竟又掉回练气。

真是前所未闻!

如今彤宵宗老祖突然兵解,她这种修为进了归一楼也不知还能有几天好活。

况且,据说她被赶出彤宵宗的原因不甚光彩,宗门日后怕也不再会护着了。

役使肯做做面上功夫,只因听说彤宵宗一向财大气粗,想着说不定还能捞点好处。

他一番腹诽,末了暗叹:罢了罢了,权当是给钱财七分薄面!

“进来。”

屋里头冷不丁传出一个女声。

那声音听着甚至算得上温和,可役使总觉得就像方才雪粒溅入衣领时一般,有一丝转瞬即逝的刺人冷意。

役使抖嗦一下,才忙不迭推门进屋内。

热气扑面而来,他垂着头,稍稍抬眼,目光落在堂中那名年轻女子身上,但见她身着丁香色素紬袄,厚厚刘海几乎要遮住半张面,秀气的下巴半掩在领口的银狐毛中,只探出挺翘白皙的鼻尖。

她双手抱着一只墨玉雕花手炉,翠蓝绵紬粉白绣花裙沿着椅边散开。

活脱脱一个凡人官宦人家养在深闺的女子。

除了额前过于厚重的留海几乎将眼睛遮得严严实实,显得她整个人有些阴郁和神秘,这副模样倒确实像是传闻中那么柔弱。

“师前辈,楼主命小人来传话。”役使小心觑着她的脸色,但遮得过于严实,有些难辨。

师玄璎正在适应剧烈疼痛之后带来的虚脱晕眩感,闻言只淡淡嗯了一声。

暖手炉中的养魂火正在助她慢慢压下不适。

师玄璎眯起眼盯着炉中火苗,眸中倒映出的光从厚厚的留海缝隙中透出,给人一种极有智慧、凛然不可侵犯的错觉。

役使偷偷看了一眼,顿时被唬住,连忙道:“楼主说,哪怕如今岳阳老祖不在了,也需得给他老人家面子,只不过归一楼有归一楼的规矩,一切得按规矩办。楼主已经交代过勤务堂,您只管拿着令牌去找东方管事便是。楼主事务繁忙,便不见您了。”

差役说罢,双手捧上一只通体乌黑辨不清材质的令牌。

师玄璎思绪回笼。

她在想,归一楼是什么楼?岳阳老祖又是谁?

屋里一时静悄悄的,甚至能听见雪粒落在屋瓦上细微而清脆的声响。

她不动声色的压下一切疑问,缓缓呼出一口气,“放下吧。”

差役连忙将东西放在她手边的小几上,一抬头见眼前女子似乎又开始出神,只得壮着胆子唤道:“师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