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小舞忧心忡忡,真气可以再生,但若枯竭不慎伤及丹田气海就麻烦了,她有比较强大的精神力,内力却很差,属性亦与莫思归不同,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药香袅袅中,过了足足两个时辰,莫思归才将最后一根银针拔下。
“莫大哥,怎么样?”楼小舞憋了这么久,终于可以说话。
莫思归倒在床上,看了一眼楼明月的侧脸才闭上眼睛,“无事,继续薰药,我休息一会儿。”
言罢,闭上眼睛。
楼小舞心底压着的大石总算松开,她抬手给楼明月盖上被褥,看见莫思归身上还穿着厚重的外衣,心觉得肯定不舒服。
“你看过我二姐的身体了,又对她有意,我二姐的命是你从鬼门关拉回来,反正早晚都要成亲”楼小舞自言自语,过去帮忙把他的外衣脱下来。
看见莫思归里面白色的中衣,楼小舞嘀咕,“小姨子帮姐夫脱衣服不太好吧,不过也没什么,小舞还小。”
好似确定自己做的没错,楼小舞动作利索了很多,三下五除二剥了莫思归的衣服,最后还贴心给二人同盖一条被子。
莫思归是累极晕了过去,这么折腾亦未能惊醒他。
楼小舞往药炉里加了点莫思归的药粉,便轻手轻脚的出去到庄子里去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人。
楼庄很大,但是由于人丁不够兴旺,有一半的地方都已经荒废掉了,楼小舞只在平时有人居住的地方找了一个多时辰。最终也没有再发现一个人。
“娘子。”菱姑披着羊毛裘衣站在廊下,双颊微凹,脸色蜡黄,但是精神还不错。
菱姑是楼小舞的奶娘,她十四岁嫁了人,十五岁的时候怀孕,可是生下来的孩子竟然长了三条腿,满村都说她招了鬼怪,婆家不顾她哀求狠心溺死孩子,并以此为由将她休弃。娘家人觉得羞愧亦不容她。
菱姑背井离乡找了一个奶娘的活,自此后便一直带着楼小舞,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后来楼小舞重病。收养她的那户人家只是小门小户,嫌她病情缠绵太耗钱,经过一段时间医治无起色便任由她自生自灭,只有菱姑不离不弃,冰天雪地里抱着她四处求医。
楼小舞一直把她当做娘亲一般。
楼小舞上前扶住她。嗔怪道,“你怎么出来了,外面冷,当心着凉!”
“我身子骨好着呢。”菱姑见她独自前来,便问道,“莫神医呢?”
“他为二姐施救耗尽真气。现在正休息呢。”楼小舞扶着她往屋内走。
菱姑面上显出几分喜色,“二娘子得救了?”
楼氏这几年着力把楼明月培养成为下一任庄主,因此在两年前很多事务都已陆陆续续交到她手中。如果她能活下来,楼氏就还有希望。
“嗯,莫大哥说没事了。”楼小舞扶她在床上。
“太好了!太好了,菩萨显灵”菱姑放松下来,眼泪突然止不住的涌出。
楼小舞轻轻抚着她的背。“你再休息一会,我去看看有没有吃的。”
“奴婢去做饭吧。”菱姑站起来。
楼小舞把她按回座位。笑道,“二姐病了,你也病着,你要是真的心疼我就莫要让我操心,早早养好了身子与我一同照顾二姐。”
“是,奴婢没娘子想的远。”菱姑拍拍她的手,目光慈*,“娘子去吧。”
楼小舞看着菱姑躺下才离开。她出了门,隐约听见楼明月那个院子里的声音,脚下一点,闪身越上墙,几下落到了房门前。
“你听我说!”莫思归的声音传出。
楼小舞推门进去,只见楼明月衣衫不整的持剑指着莫思归,而莫思归手无寸铁缩在墙角。
“小舞!你二姐要杀人了!”莫思归喊道。
“二姐。”楼小舞握住楼明月的手腕,“他是莫神医,是他救了你呀!”
楼明月眉头紧皱,“那我们怎么会”
医者治完病就睡在她床上?
楼小舞忙解释道,“你受了中毒甚深,须得针灸,莫神医为救你耗尽真气晕了过去,我瞧着他穿得太厚好像不太舒服,所以就帮他脱了外衣。”
“胡闹!”楼明月羞恼,她虽不是什么贞洁烈女,但几乎全裸着和一个男子同床共枕让她怎么接受!
楼氏几乎全是女人,别说是这种程度,楼明月连和男人说话的次数都寥寥可数。
莫思归心中失望,楼明月一醒来便开始发难,一招一式未有半点容情,且她看着他的眼神分明就是在看陌生人,可见并不认得他。
他与秋宁玉已经许多年不见,彼此均会有很大变化,秋宁玉在他心中的模样已经有一点模糊,但他见到楼明月便立刻能想起她的眉眼,就如同在眼前一般。
莫思归不禁想,如果宁玉还活着,应该会与他一样吧!毕竟当年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一起度过了十余年时光。
在他晃神的一会儿,楼明月收起长剑把衣物穿整齐,在面对他时已经收起敌意和尴尬,抱拳道,“楼二多有得罪,还请恩公恕罪。”
竟全是一副江湖儿女的洒脱。
“罢了。”莫思归取了自己的衣裳穿上,意兴阑珊的道,“不知者不罪。”
“莫大哥,你莫生二姐的气了吧,毕竟还没有成亲呢。”楼小舞垂着脑袋,小声道,“都是我自作主张。”
“成亲?”楼明月冰雪聪明,单凭这两个字就猜出了大致情形。她不带任何情绪的看了莫思归几眼,不再去追问此事,“恩公,楼氏其他人还有救吗?”
莫思归懒懒道,“我们在甬道中只看见了你,尚未真正进入冰窖,不过…你与我说说之前的情况,我或许能略略估计一下。”
“家里面最先得病的是庄主身边的侍婢,紧接着庄主也有恙,当晚有人用箭射了一封信来。家主便召集长老门议事,次日诸位长老无一幸免,随后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染病。他们具体什么时候染病我亦不甚清楚。只接到庄主的命令,说一旦感觉身体有异状便立刻进入冰窖。”楼明月声音渐渐低沉,“当时我在外主持两个妹妹的葬礼,回来后便发现全庄只剩下菱姑一人,我当天偶然发现一具侍婢的尸体也染上了病。与她守庄两日,我渐觉得自己病情来势凶猛,便与她交代了几句,进入冰窖。”
整间事情,现在看来就是个设计缜密的阴谋。庄主刚刚染上瘟蛊不足一日,且她内力深厚。起初只像是轻微的风寒之症,因此并未在意。然而,当晚就有人设计他召集诸位长老。
“这么说来。所有人都是在你之前染上?”莫思归道。
“是。”楼明月补充道,“就是最后一个,也在我之前一天。”
莫思归叹息,他救楼明月,可以说是把手伸进了阎王殿。其他人…
“不能救了吗?”楼明月问道。
莫思归转眼,看着她平静的面容。“恕我*莫能助。”
楼明月攥起拳,沉默半晌,忽而转过身去。
“虽然很残酷,但我还是想告诉你”莫思归轻轻道,“把他们烧了吧。”
楼明月方才还只是难受,现在听了这话,心头像是被刀生生剜掉了肉,“她们选择进冰窟就是想延缓毒性,为求生争取一点时间,你现在告诉我,让我把她们烧了?!”
“你进入冰窟时是染病三日,如果冰冻真的有用,把你救出来时,病情应该和菱姑差不多,可是,冰冻并未能够完全阻止毒性发展。”莫思归不得不说出这个残酷的事实,“我们把你带出来时,你只存一息。”
“或许是因为我没有来得及深入冰窖?”楼明月不愿认命,红着一双美目死死盯着他,“靠近玄冰会不会好一点?”
莫思归不语。
那些人中毒都在楼明月之前,就算玄冰真的能冻住瘟毒,她们的情况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莫思归自问没有本事将人一一从鬼门关拉出来。况且,他确定冰冻无法完全克制毒性,把她们留在冰窖里早晚是祸害。
莫思归也不愿如此冷酷,但此事非同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