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这两个字跟她八竿子打不着。安久突然想到好像看过一部片子。不记得讲什么内容,但有一句台词记得十分清晰,与她此时的心境很吻合,“我一直想做个好人,但上天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莫思归动作顿了下,咂嘴道,“嗤,这样感情充沛的言辞,不像你这种人能说出来的。”
“我也有很多感情。”她有时候都觉得自己要被那些所谓的感情压垮。
“前尘往事且不论。如今你喜欢过谁吗?憎恨过谁吗?有过遗憾吗?”莫思归问。
安久沉思须臾,“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很有兴趣,慢慢接触之后,发现我的眼光果然不错……你的确很欠收拾。”
“眼光不错?”莫思归嗤笑一声。**裸的鄙视她。
“我喜欢……”安久准备掰着手指数出一个个人名,最后发现几乎都不能划在喜欢的范畴。
对梅久,是共存一体的患难之情,但安久对她本人并不是特别欣赏喜欢,对梅嫣然,更是为了弥补自己藏在心底的遗憾,其他人大都是泛泛之交。
“楚定江。”安久说出这三个字之后,点了点头,肯定了自己的说法。
“哪种喜欢?想与他做夫妻……”
莫思归话还未说完,便被安久打断,“不是。”
“那是朋友?”莫思归很少对医道以外的事情这么兴趣,不过他实在想象不到安久爱上一个人会是怎样一种情况。
“我与你算朋友吗?”安久必须要找个参照物。
莫思归无语点头。
“那不是。”安久道。
她与楚定江有点恋人未满的意思,不过她连恋人是什么玩意都不清楚,更逞论恋人未满。
“我有时独自想起来,觉得对他有点那种冲动。”安久老实交代,“不过见到他的时候又从未冲动过。”
莫思归被震的久久才回过神来,砸了砸嘴,半晌才干巴巴的夸赞道,“这两个‘冲动’用的好……”
“算喜欢吧?”安久道。
莫思归总结了一下,她就是对楚定江有好感,并且偶尔会想和他这样那样,但没想过嫁给他……
“你原来不会是个男的吧?”莫思归总算找到一个解释。
但立即就被安久否定,“不是。”
“那就是……”莫思归一拍大腿,“你只是有点冲动嘛,又没有真的做什么,肯定是楚定江让人觉得靠不住。”
莫思归很讨厌楚定江,不过凭良心讲,那个人一看就挺稳重,能罩住大大小小的事。
安久摇头,“我不想和任何人结婚。”
“我看也是。”莫思归抚了抚鬓角,“像老子这样风华绝代的人珠玉在前,你都没有想要嫁的冲动,以后也不会有人能入你眼了。”
“我还以为你能聊出什么正经话!”安久略显不悦,转身大步出门。
大久扑腾扑腾的跟在后面,小月趴在榻上,抬着下巴,以一种高贵冷艳、睥睨天下的姿态目送大久,待屋里恢复安静,又懒洋洋的趴下去。
莫思归伏案,开始反反复复的调整试验药方。
他把磨好的药粉拨出一点,滴了一滴梅嫣然的血,那药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然后发出浓烈的腥臭味!
莫思归脸色剧变。
外面,梅嫣然刚刚做好饭,见安久与大久出来,便道,“过来用饭吧。”
“嗯。”安久走过去,大久蹿的比她还快。
梅嫣然看着活泼的大久,面露笑意,正欲弯腰去摸摸它的脑袋,却见莫思归一阵风似的从屋里冲出来,“姨母,我看看你的眼睛。”
第二百七十一章雨天入城
未及梅嫣然说话,莫思归就伸手扒开她右眼的下眼皮。
下眼白上赫然有一道米粒长的细细红线,乍一看上去就像是一根红血丝,但是比直的线条看起来略显诡异。
“苗蛊。”莫思归叹了一声。
他松手,梅嫣然白皙的皮肤上出现两个红红的指印。
安久问道,“什么是苗蛊?”
“笨蛋。”莫思归懒得解释。
梅嫣然声音轻柔,“取百虫入瓮中,经年开之,必有一虫尽食诸虫,即此名为蛊。”
其实蛊毒的范围不止如此,药草、药石都可入蛊,蛊毒的配法成千上万,有些复杂至极的蛊,必须要找到施蛊者才能解开。
“活物进入身体?”安久想一件事,“攻打缥缈山庄之时,曾有一人养的虫子钻入我身体,邱云燑饲养的蛇能发现它,一直跟着那虫子游走,我便用匕首将其剜除。”
安久撸起袖子,露出白生生的手臂,上面一道被虫子损伤的长长瘀痕还没有完全消散。
“这是蛊的一种,毒性霸烈,以快速杀人为目的,很多摆弄毒物之人会饲养毒宠,专以食此物为生,不过像这些可以用药物抑制的慢性蛊,毒宠大都不喜。”莫思归神色凝重,“请姨母详说当时服下的药丸形状、颜色、气味、大小。”
会蛊毒的人,可凭着一身蛊毒之术纵横江湖,可见这东西是一门深奥的学问,莫思归只是略有了解,从未研究过蛊,可以说这是他的短处。
梅嫣然道,“是一粒红色椭圆形药丸,如拇指指甲般大小,味道很怪,我不能分辨出有什么草药,但是有很浓的腥味。”
莫思归看了梅嫣然的拇指一眼。指甲小巧饱满,“这样的大小,估计是虫卵。服药之后可有疼痛?”
药丸将虫卵包裹在内,顺着食道咽下的时候外面的药会迅速融化,人体的温度是蛊毒孵化的温床,再加上药物催发,虫卵很快就会孵化,它不会乖乖呆在胃里,而是会自己寻找血脉。
梅嫣然点头,“服药大约两盏茶后。腹中剧痛。疼痛蔓延到左肋就停了。大约只持续了一盏茶。”
莫思归眉头紧锁,伸手去探脉,一时场面沉默。
他用真气把脉之法,将梅嫣然经络血脉大致搜寻了一遍。发现异物所在,心中一喜,可那异物极其精明,竟然知道躲避莫思归的真气探查,转眼间就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
莫思归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人体奇经八脉繁复异常,小小的蛊虫随便找个地方窝着就能让他找到真气耗尽。
安久见他收回手,才道,“如果能找到这药丸,你可有把握解毒?”
“你能找到?”莫思归面色阴转多云。
“我们这一队没有服毒。我们都猜测是高大壮私下扣了毒药,他不可能再还回去吧?”安久道。
莫思归眼睛微亮,像是阳光破开乌云,“那你快去找。”
“好。”安久虽然不太了解蛊毒,但她从未看过莫思归这种神色。心知事情必然很棘手。能快则快,她胡乱扒了一碗饭,整装之后立即出发。
“我与你一起去。”梅嫣然追到渡口。
安久站在船上,一身黑色劲装勾勒娇小的身形,眉眼还是梅嫣然熟悉的样子,可那沉稳冷邃的目光刺痛了她的眼。
梅嫣然心情复杂。对于一个占了自己女儿躯体的人,她从心底里排斥,听梅久说,她们还曾经有过共存一体的时候相处很融洽,还曾共患难,不过梅嫣然对女儿的性子再了解不过,或许被人骗去卖了,她还满心感激的帮人数钱。
然而,此刻对着熟悉的面容,梅嫣然又无法完全憎恨。
“不用。”安久低头解开绳索,“我一个人来去方便。”
她用桨推了一下渡口的柱子,船在水里瞬间漂出很远。
梅嫣然看着孤舟飘在雾霭未散的湖面上,她转身,只留下纤细的背影,心中顿生苍凉。
“她属于黑夜,她若潜藏,天底下没有几个人能够发现。”
梅嫣然闻声回身,只见一人从竹林小径走出来,翠竹白衣,飘然出尘,而那双潋滟的桃花眼含笑间却敛尽了红尘风流之色。
“姨母。”莫思归道。
“思归,是不是早就发现了久儿的异样?”梅嫣然回想当初,才惊觉自己真是个失败至极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