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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宋杀手日志(231)

作者:袖唐

这里是陆丹之的住处,安久之前与他一并来过一次。

陆丹之的死,也改变了华容简的生活。他应该是不喜欢来这里的吧!安久道,“我知道个清静去处。”

华容简挑挑眉,“那去吧。”

安久敲敲车壁,与车夫说了去处。

“有一次我在外面转悠。发现这边一家云吞不错。”安久主动解释道。

“这边还有不错的馄饨摊?”华容简不信,在这种贫穷的地方,别说云吞,有肉汤都不错了!

华容简平时就爱到处转悠,车夫对城中的大街小巷都很熟悉。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便到了那个交叉河畔。

马车进不去,安久把华容简拖下车,徒步朝武令元的云吞坛子走。

还未到地方,便有浓郁的香气飘散出来。

华容简一脸的不可思议。

安久闻着味儿也觉得有些惊讶,上次武令元还拿荤油冒充猪肉。清汤寡水的飘着几个不知道搁了多久的云吞,这才多久,竟有这么大的变化了!

拐了个弯儿,安久看见柳荫下,身着灰白长袍的男子躺在河岸边,脸上盖着一本《大悲咒》,手中握着钓竿,惬意自在。

摊子上还是那点破桌凳,旁边炭炉上的锅里冒着腾腾热气。

武令元听见脚步声,耳朵微动,瘦削修长的手拿下脸上的佛经,笑问道,“是恩公来了?”

安久坐到他身后的凳子上,嗯了一声。

武令元爬起来,把钓竿固定好,“早就给恩公备下了。”

华容简看他一表人才,只有一双眼睛毫无神采便大约猜到他的遭遇,“可有酒?”

武令元摇头,“我可请人去打一壶来,两位稍等。”

安久冲华容简摊手,“拿钱来。”

华容简掏出荷包,摸出仅有的几粒碎银放在她手里。

安久塞给武令元。

“岂能收恩公钱财!”武令元忙推辞。

“反正不是我出钱,我旁边这位穷的只剩下钱了,你不必替他省。”安久道。

武令元笑笑,“那在下就愧受了。”

华容简在他浅浅的笑容不知不觉放松下来,看着武令元离开,道,“此人不俗。”

安久到炉边,掀开锅盖,混合着鸡肉香气的雾气蒸腾扑面,“跟你比,哪有俗人?”

“我找你来说话解闷的,不是教你给我添堵。”华容简不满。

“你要是想听好的,大可花钱去找人来捧着你,我这里只有真话。”安久给盛了一碗鸡汤端给华容简。

华容简见她一边数落一边还给自己盛汤,心中微暖,接过汤碗喝了两口,赞道,“不错,挺鲜美,这鸡是山鸡。”

等他喝了大半碗,看安久不动,“你怎么不喝?”

安久沉默片刻,见他没事,才给自己也盛了一碗,“出门在外,要小心行事。”

尤其是她来过的地方。

华容简顿时黑了脸,“梅十四,你真是……真是……”

居然一时找不到什么词来形容她!

两人喝完汤,又说了会儿话,武令元才返回来,手里拎着两坛子酒。

“二位先吃碗云吞垫垫再喝酒吧?”他道。

刚才一碗汤勾起了两人食欲,华容简到,“好。”

武令元便舀水洗了手,擀皮子包云吞。他眼睛看不见,可速度一点不慢,一会儿工夫便包了二三十个。

华容简见周围不见人影,不禁问道,“你这里有生意可做吗?”

武令元道,“有,早上那会儿不少船会泊在这里,整天就忙上一个时辰。”

“无人滋事?”华容简问。

武令元把云吞下锅,“这里人心淳朴。我时常教孩子们念书,他们常常会往我这里送吃的,不会有人滋事。”

那些地痞也不往这穷地方来。他每天都会给安久准备一份,安久不来。他便让左邻右舍拿去吃。

两碗热腾腾的云吞端上来。

安久吃了一口,没曾想,武令元的手艺还真是不错,云吞鲜美可口,外皮滑溜清爽,里头的肉不腻还有嚼劲。

华容简吃完一碗又要了一碗,刚开始的愁绪一时抛到九霄云外。连酒都成了饭后享受。

吃完饭,华容简又细细打听了武令元的身世。

原来武令元还是唐时的贵族,唐灭时随着家族迁局到了南方,武令元是进京赶考。不幸得了眼疾便没有回去,他父母早已经不在人世,所以便打算在这里了此残生。

华容简唏嘘,“明日我找个大夫来给你瞧瞧。”

说罢,他还扭头问安久。“莫神医呢?”

“他目前正为情所困。”安久道。

华容简感兴趣道,“为哪段情?”

“他还有很多段?”安久扬眉。

“我哪儿知道!要不还问你?”华容简嗤道。

但凡不认识莫思归的人,都觉得他是救死扶伤的神医,与他浅交者皆以为他在感情方面寡淡冷漠,如安久者。才知晓真正的莫思归是个怎样的人。

“他迷恋个女人,那女人不喜欢他。”安久道。

华容简鄙视的看着她,“无趣。”

不过他相信刨去那些让人兴奋的边边角角,安久所讲一定是最真实的事情。

对此失去兴致之后,华容简又拉着武令元去钓鱼。

安久坐在凳子上,看着华容简的背影,才发觉他长高,也清瘦了。华容简是个很开朗的人,笑起来如暖阳,这样的人不该变得沉郁。

这样想着,她忽然对楚定江当年的做法生出一些反感,但旋而又觉得这种想法很莫名,她自己手上的人命都数不清,有什么立场去指责楚定江?

两人在云吞摊上一直呆到夕阳西下,才拎着两坛酒沿着江边漫步离开。

“咱们来打一架如何?”华容简突然道。

“呵。”安久眯眼望着一片金红的天边,“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借酒浇愁吧,真打起来,我估计明天会有人发现华氏二子被沉尸江中。”

“……”

华容简坐到河畔,拍开坛口,仰头咕咚咕咚灌了一气。

安久在他旁边坐下。

“陆丹之说我实际没有二十六岁。”华容简抹掉嘴角的酒,一手支着坛口转头看她,“我小时候失忆过,说是病的,但是联系种种情况,我不得不怀疑,当初真正的华容简因为什么原因死了,然后我便被拿来顶替。”

安久沉默,事实与他猜测的差不多,但他大约永远也猜不出是真正的华容简一手安排。

她知道实情,却不能告诉华容简,看着他变成这样,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可是,我与大哥、小弟长得很像,父母对我也很好。”华容简怀疑母亲,母亲太宠溺他了,全不像对大哥、小弟那样严格要求,若不是从小被这样宠着,也许他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混日子,“一般母亲不都是疼爱幼子?为何母亲如此宠溺我?”

华老夫人对华容均也很疼爱,但与对他不同的是,她常会约束华容均。以前没有陆丹之的话,他只觉得母亲疼爱自己胜过两个兄弟,可如今看来恐怕并非如此。

“我是否很不孝?竟然怀疑母亲?”华容简望着她,眼里映着粼粼波光,仿佛要溢出水来。

第二百六十四章落水

安久避开他的目光,“难得糊涂。”

此时细想想,忽然体会了这四个字所含的无奈,大约也只有活得清楚才能说出这种话来。

夜幕降临,水面上偶有往来的船只,点点灯火映在水中,恍若天际星辉。

安久见他半醉,问道,“事实如果就是你所猜想的那样,你打算怎么办?”

华容简伏在坛上,“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却又怕知道。”

“也许,你华宰辅与别的女人有了你,而真正的华容简不幸夭折,他便把你领回来养了。”安久道,“隐瞒的事情,未必有多严重。”

华容简抬头,看着安久的侧脸,她戴着人皮面具,眉目清淡,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留了一片阴影。

“你说的……也有可能。”华容简舒了口气,笑笑,“或许是我想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