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还嫁了人。”安久道。
“是吗?”梅嫣然好似一下子找回了魂,眼睛也亮了起来。“她是投身到旁人身上了?嫁的什么人?过的如何?”
对于母亲来说,没有比女儿安危幸福更重要的事情了,纵然发生的事情让她一时很难接受,可是能听见梅久很好的消息,也算是安了一大半的心。
“嗯,嫁的人是华容添。”话说到这里,安久也就顺势劝她离开,“你留在这里,她无法安心生活,不如随我离开吧,你要跟着她也好,跟我走也行。”
安久心中多少有些失落,她想把亏欠自己母亲的一切,在梅嫣然这里找补回来,也许不可能了。
梅嫣然看着她,许久才又道,“把你的左袖子卷起来。”
安久怔愣一下,旋即明白梅嫣然还是不太相信她的话,约莫是想看看这具身体上的记号。她解开护手,把袖子卷到肩上。
梅嫣然起身走到她一侧,看见上臂后侧接近咯吱窝的地方有一个小如针尖的红痣。
就算假冒,也不会精细到这个地步!梅嫣然闭了闭眼,再看安久的目光就复杂多了。
这是她的女儿,也不是。
“你能离开?”梅嫣然问。
安久自信满满,哼道,“放心吧,我不是梅久,计划很周详。”
似乎是个好消息?但是梅嫣然不怎么高兴,好像自家闺女很差劲一样,但这点小情绪还不至于流露在外,她神情语气丝毫未改,“我服下了剧毒,每隔一段时日要领解药。”
安久皱眉,“为何我们没有服药?”
“没有服药?”梅嫣然惊讶,但转念想,可能是龙武卫中分工不同,她负责的是近身保护皇帝,自然就更紧着些。
想到这些,她便不再想这个问题,接着道,“你莫表哥……”
她习惯性的把安久当做了梅久,话语微微一顿,继续道,“若是知道思归的行踪,他或许能帮我解毒,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一走,留在控鹤军中的梅氏所有人都要遭池鱼之殃?”
“你还留恋梅氏?”这对安久来说,真不是个好消息。
梅嫣然语塞,她又忘记了,眼前这个人对梅氏没有任何感情,也不是梅久。
“并非留恋,可对于生我养我的家族,我做不到让那么多血亲因我而死。”梅嫣然道。
这个问题……安久没有考虑在内。安久原想的最大问题,就是怎样找到梅嫣然,然后怎样离开,至于家族这种东西,完全不在她的概念之中。
“容我想想。”安久有些头大,要她用带着毁灭倾向的智慧去拯救,有点太勉强了!
在她看来,以一人之力灭了一个家族比保住一个家族要容易一百倍。
“你原来有什么计划?”梅嫣然也很想出去看看梅久。
安久从怀里掏出一副图,“准备了七条路线,安全离开汴京不是问题。”
梅嫣然,“……”
敢情所谓周详计划,就指的是如何迅速的拍拍屁.股走人?捅了圣上这个马蜂窝,会被追杀一辈子吧!
安久想了想,反正都是要被追杀,不如,“先解决后患?”
梅嫣然眼皮一跳,明白她是想杀皇帝。
“那就要重新计划一下了。”安久嘀咕道。
梅嫣然见她说的认真,连忙阻止道,“不可!”
“这样的皇帝留着也是祸害。”安久说完,才想到,这皇帝在位是祸害,没了他大宋估计更容易陷入战乱。
国不可一日无君,何况强敌在侧?
梅嫣然见她像是明白过来,松了口气,“从长计议吧。”
第二百六十一章激动的安久
一句“从长计议”,让安久无言以对,她想,是不是应该想法子绑走梅嫣然?
但想想还是算了,上辈子被追杀的还不够吗?这辈子不求百分百的能避免重蹈覆辙,至少也不能平白拉仇恨吧!
安久想罢,看向梅嫣然的一刹那,发现了她目光中一闪而逝的防备与疏远。她有一点点受伤,但很快又释然,对于一个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占据了自己女儿肉身的孤魂野鬼,不打杀已经手下留情了。
梅嫣然看她笑,一时也不知道应该再说点什么,因为无论她说什么,自己都不会完全相信。
站了几息,梅嫣然便闪身出了屋子。
安久倒水,送到嘴边的时候又停住,把水壶里的全部倒掉,转身去厨房重新烧水。
母亲虽好,但无奈不是自己的呀!
梅嫣然有那样的反应,她不得不防。
安久一边烧水一边在想,短短时间里,身边发生了许许多多的变化,他们都有自己的选择,只有她没有,随波逐流,命运把她推到哪里她便在哪里飘着,始终没有一个方向,甚至都没有想过自己存在于这个世上的意义。
就连梅久都知道奔着嫁人生子的目标而去,而她就是一个杀人机器,上头下了一个命令,她便执行,所想所做,无不与任务有关系,她不是没有头脑,只是早已忘记如何去自发的思考和选择。
安久没有想过施展抱负,更不曾想过嫁人生子……
那么,她的路在哪里呢?
安久面上映着灶膛里暖融融的火光,绽开一个自嘲的笑容。她是一只只知道跟着鼠群跑的老鼠,抽空还鄙视身边经过的人——你们这群愚蠢的人类!
其实最可悲可笑的是她自己吧。
锅里的水沸腾,安久用水瓢舀了端到院子里,准备直接就着水瓢喝。
月色如水。她站在隋云珠开辟的菜园子边,看见才撒下去不久的菜种子,已经冒出了嫩绿的芽儿。
“不能用热水浇灌!”隋云珠看她端一瓢着热水走到菜园边盯着菜苗瞅着。便忙从屋里蹿出来阻止。
安久一手叉腰,一手端着开水。淡定的扭头看着扑过来的隋云珠道,“你有梦想吗?”
隋云珠动作猛的一顿,甩了甩因力道回弹而被振到发麻的手,怪异的看着她,心道,这不是又犯病了吧?于是小心翼翼的回话,生怕哪句刺激她。“有。”
“啥梦想?”安久很感兴趣的问。
隋云珠看看她手里的热水,担心她会突然泼到地里,要不然泼到他身上,肌肉微微绷紧。“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我想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娶一个淳朴的姑娘,过着安宁日子。”
此刻他一点没有悠然自然的感觉。
“唔。”安久想了想,“我倒是认识一个淳朴的姑娘。”
隋云珠半紧张半疑惑。
“她已经嫁人了。可惜嫁的不太理想,不如我把她介绍你给?”安久心中的淳朴姑娘,也就是梅久。
隋云珠没接这话茬,忍不住问她,“你端着热水做什么?”
“喝啊!”安久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
“咳。这样啊。”隋云珠放下心来,这才接着她的话说,“我现在还是身不由己,哪里有福气娶妻呢!”
“是不是福气很难说,她就爱哭哭啼啼。”安久把水瓢凑到嘴边,嘬了一口,“你爱不爱这一款?”
隋云珠无语了,有这么说媒的吗?不仅说个有夫之妇,还尽捡着不好的说。
见她很认真的等着回答,隋云珠只好呵呵,“我喜欢泼辣点的。”
一听这话,安久就绝了心思,梅久这辈子说句狠话都难,但是她把隋云珠的话记在了心里。
隋云珠兀自不知,自己今日的话会让他下半辈子“悲剧”了,只当是哄神经病的。
“我先回屋了。”隋云珠道。
安久嗯了一声,又陷入沉思,与隋云珠的对话一下子激发了她的灵感,既然自己找不到方向,那便助人为乐吧!帮助别人完成梦想,也是个不错的路子啊!也算是弥补手上的杀孽。
安久是行动派,想到就去做,喝完一瓢水便去了李擎之的屋里。
李擎之正倒挂在房梁上练功,发现安久进来,便跃了下来。
黑乎乎的屋里,隐约能看见安久眼里发亮,“你有梦想吗?”
李擎之愣了一下,第一反应和隋云珠一样,这姑娘又犯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