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微白。
楚定江看了一眼天色,手下更是毫不留情。
琴声忽起,由远而近,缥缈山庄的杀手行动迟缓起来。
有这么一个空隙,楚定江一剑便除掉了四人。
直到最后一人倒下,一袭红衣从屋顶落下来,伸手去拉安久,“姐姐!”
安久此时杀红眼。双剑猛的砍了过去。
梅如焰本可以用手中琴去挡,但她却将琴紧紧护在怀里,急急向后退。
楚定江闪身上前,趁势一手将她圈入怀里,用内力为她疗伤,“阿久!醒醒!”
温热的感觉遍布全身,安久脑海里渐渐有了一点清明。
楚定江舒了口气。
“姐姐!”梅如焰俏脸微白,尚未从方才生死一线中回过神来,心中亦十分惊骇,眼前这个当真她记忆中那个柔柔弱弱梅久吗?想当初,梅久可是在逃跑中都能两眼一翻晕过去的娇娇女啊!
安久半脸覆着面巾,梅如焰确定她就是梅十四,因为那样美丽的眉眼很少见。
“梅如焰。”安久声音嘶哑。
“跟我走,此处是一座迷阵,倘若没有人带路,十天半个月也出不去。”梅如焰急急道,“先生……魏予之已经暗中派人去告官,官府的人恐怕此时已经在路上。”
梅如焰没有人动,“我是梅十五!”
楚定江打量她几眼,做了主,“请姑娘带路。”
梅氏被灭时他救过安久,那时曾经见过梅如焰,所以认得。
梅如焰点头。
众人跟着她一路穿巷,很快便到了码头上,她边走边解释道,“码头上有个马厩,马不多,足够咱们离开。”
楚定江没有吱声,直到牵马出来,在小道上急行一段路后才道,“姑娘肝胆侠义,救我等于危难,楚某感激不尽。不过姑娘与此事无关,楚某不想连累姑娘,咱们就此别过,来日楚某定与令姐一同去寻姑娘,已报此恩。”
听见楚定江是要撇下自己的意思,梅如焰脸色发白,“我背着魏予之偷偷跑出来通风报信,被他抓到定然没有好下场……”
楚定江掏出一块令牌丢给她,“你持此令去扬州府,知府定会好生保护你,目下扬州出此大案,缥缈山庄的人不会顶风犯案,放心吧。”
梅如焰咬咬唇,看向半昏迷的安久,“姐姐昨日说缥缈山庄是灭梅氏凶手,此话当真?”
“此事我可以告诉你。”楚定江代安久道,“缥缈山庄是灭梅氏罪魁祸首,此事由控鹤军调查,不会有假。”
“我知晓了。”梅如焰紧紧抓着马缰,“我在官府等姐姐。”
说罢,果决的扬鞭离开。
楚定江看着她远去,令众人策马行至官道驿站。
大雪落落,很快掩藏马蹄行迹。
驿站早已有人接应,几人草草套上干净衣物,坐上马车,亦官令在城门刚开时入城。
小镇码头,鲜血尸身被大雪悄悄掩埋。
镇中一片死寂,那些与缥缈山庄无关的人一概睡的死沉,天色大亮亦未曾醒来。
小镇在银装素裹中,宛若一切如旧。
一个人影在街巷间闪过,足尖点雪,不留丝毫痕迹。那人身裹着厚厚的棉袍,肩上落着一只鹰,那鹰眼睛幽绿,机警的看着四周,不似寻常鸟类。
他查看一圈,从怀里掏出一物扔在一具尸体旁,然后在鹰腿上系了红色绸带后放飞。
鹰冲上云霄雪幕,盘旋一圈之后飞离。
风雪甚急,鹰的速度却丝毫未受到影响,白雪茫茫的大地急速向后退。
那鹰沿着江河,直到一处屋舍大片密集之处才在上空盘旋,好似找到记忆中的地方,缓缓朝一处屋舍飞去。
院中的廊上搭着一竿,鹰轻车熟路的落了上去。
屋内的人听见动静推开窗子,看见鹰后,冲它伸手,“疾风。”
那鹰扑棱两下翅膀,好似听懂一般,真是飞过去,轻轻落在他手臂上。
ps:
五分钟——呜呜呜,迟到了五分钟。
第一百八十八章烤红薯
男子从鹰脚上解下红布条看了一眼,随手扔到炭炉中。
屋内三围榻上一个素衣女子端着茶盏敛眉而坐。
屋内茶香袅袅,许久,那女子未饮便放下茶盏,“回去吧?”
男子咳嗽几声,看着被风吹得忽明忽灭的炭火,“回。”
……
这几日雪势越来越大,河畔那场惨烈的厮杀因为有了白雪遮掩,显得并不那么触目惊心。
官府从中搜到九十一具尸体,靠河那片屋舍已经十室九空。
又是一桩骇人听闻的惨案,消息一传出,不久前江面上那起大案又重新被人们提起,许多人猜测这是同一伙人所为。
而官府在现场搜寻到了一个令牌——属于控鹤院的通行令。
官府立即封锁了消息,但是纸藏不住火,当时人多口杂,此事不知被谁传了出去,江南一代的文士寻官府确认之后,便联名奏请圣上彻查控鹤院。
控鹤院明面上是为培养殿前司和侍卫司的人才而设立,当初兴建时,就遭到许多官员的反对,此时被卷入这等事情,自然有人要抓住把柄闹上一番。
扬州城中一处院落里,一群负伤者坐在廊上晒太阳。
莫思归和盛长缨拢着袖子坐在火盆旁边聊这几日城中最热门的话题。
“那帮人闹的风风火火,也不知道图什么,控鹤院又不是新近建成。”莫思归懒洋洋的烤着火。
盛长缨在莫思归的调养下。精神好了不少,身体好了之后反而觉得自己更闲,“以前侍卫司和殿前司的人都是从军队中选拔,许多世家可以趁机往里面安排人。世家子弟轻轻松松就能在两司混个官职,但现在两司由控鹤院一手把控,那些令人垂涎的职位他们一个也捞不着,这回好不容易拿到把柄,岂能不卖力?”
侍卫司和殿前司没有什么油水可捞,但是他们负责守卫京畿要地,两司高官更是天子近臣,更有,太祖皇帝在黄袍加身之前便是在殿前司任职,所以自本朝以来对这两司分外重视。这等官职。自然有人抢破头要去争。
“吃饱了撑得。”莫思归淡淡评价一句。垂头用铁叉拨了拨炭盆边的红薯,发现其中一个熟了,便捡起来送到楼明月面前。“烤红薯。”
楼明月正在闭目养神,冷漠道,“不吃。”
“我吃。”安久脖子上包着厚厚的布,连扭头都有些困难,只好整个身子都转了过去。
这是楼明月小时候最喜欢吃的东西,以前他们到附近的地里去偷偷刨出来寻个犄角旮旯里烤来吃,被她父母发现后,两个人被狠狠修理一顿,提着礼去农户家赔罪。
莫思归道,“你省省。等会那壶药都够你喝个水饱。”
安久顿了一下,“我是见你没面子才给个台阶下,你既然不要脸,算我瞎操心。”
“嗤,不要脸不是一天两天了!”莫思归说着,把热乎乎的烤红薯塞进楼明月手里。
楼明月握着红薯,手心烫的有点痛。她没有吃,却也没有当着所有人的面扔掉。
日影西移,冬日里过了正午那一会儿便感觉不到太阳的温度,众人从莫思归那里领了药,各自返回屋内。
安久进屋,在墙边坐了下来。
就在她快睡着的时候,一个黑色身影从房梁上落下来,顺手丢来一物。
安久抬手接住,闻到一股香味。
“我没有想吃。”安久皱眉,不悦的盯着他。
烤红薯的香气飘在鼻端,安久鼻子微微动了动,解开布包,摸了一个咬一口,眉头立刻皱的更深,“不好吃。”
楚定江从她手里接过红薯,剥皮之后递到她嘴边,“再吃一口试试。”
安久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眼睛微亮。
砰砰砰!
“梅十四!”
砰砰砰!
“梅十四!”
莫思归在外面鬼哭狼嚎,“楚定江,你有本事别躲呀!”
安久开门便瞧见鼻青眼肿的莫思归。
他见楚定江果然在安久屋里,怒气冲冲的道,“梅十四!你栓好楚定江!别随便放出来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