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骨子里不愿接近对某一件事情太过执着人,而她自己也从来没有哪一件事情太执着过,任何事情对于她来说都是可有可无,哪怕生死。
莫思归见她不想回答便不再问了,除了医道方面事,别方面他是不喜欢强求旁人什么,可他也听不得旁人指责他追求,说话便冷漠犀利,“不管你经历过什么,安久,我又不是你什么人,哪怕我欠了你人情,也不能成为你干涉我理由。”
安久飞身出去救莫思归时候,她便明白自己很看重这份友谊,她从来不是个多管闲事人,若不是看重,就算天底下都是她父亲那样人又与她有什么关系!从前莫思归总是厚着脸皮笑嘻嘻缠着她要帮她治病,从未表现出这等冷漠一面,然他无情起来,原来谁都赶不上。
“也对。”安久闭上眼睛,心头堵得难受,再加上浑身剧痛,脸色越发难看。
莫思归知道自己话说重了,忽而生出一些愧疚。他看着灯影下那张毫无血色脸庞,唇微抿。以前安久讨厌他,除了恶意捉弄之外,根本不想与他接近,是后来不知不觉中改变了态度。梅氏遭袭,老太君怀疑他是内监,那些表亲兄弟姐妹都生出怀疑时,只有她一个人说信他;他生死一线时候,是她奋不顾身扑过来,那等利索行动,他知道是安久而不是梅久,虽然后来不知怎梅久替她死了,却也抹不去她拼死相救情分。
这女子,看似冷酷,实则对是对朋友两肋插刀人……
安久脑中嗡嗡,身体上疼仿佛钻进了心脏,使得一贯平缓心跳抽搐起来。
正当她煎熬之时,额头上忽然多了一只微凉手,一丝柔和若春风般真气从手掌透入她身体,拂去三分疼痛。
“方才是我不对。”莫思归轻声道,“你我生死之交,莫染此生不负。只是,教我弃了对医道这份痴迷却是不能,我心里,医道第一,情第二。”
安久睁眼,只能看见他垂落白色衣袖,“你命呢?”
莫思归笑道,“没有命,谈何医道、情分?可若是没有医道,要这性命何用?”
他垂下手,眼中雾气与潋滟之色融成一片,底下酝着一层浅淡却真挚笑意。
“得莫思归一句‘此生不负’,真是要豁出一切!”安久忍着疼,嘴角微微上扬。
“像你这种刀口舔血人,以后会明白老子这句承诺有多金贵。”莫思归正经了几句又开始没了形,懒散靠回榻上,一手支着脑袋,“老子真是天生不适合谈情,尴尬又闷得慌。”
“喂!”莫思归看她还能清醒说话,好奇道,“你不疼吗?”
ps:今天有点事情,字数少了点,明天多写。另外,关于莫思归和安久,用“生死之交,此生不负”这八个字来形容是再贴切不过了,我挺喜欢莫神医,但他不是男主,这是从一开始就注定。而我,亦不觉得这份感情逊于爱情,同样是真情,同样值得好好珍惜。
第一百三十八章痒
第一百三十八章
安久两眼血红盯着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会知道。”
莫思归心道不好,连忙严肃道,“这就不必了,你先休息一会,我看书。”
他端着灯坐到放安久背后椅子上,继续看医书。
控鹤军觊觎启长老医术,这些手稿留着早晚会被搜刮去,莫思归看别书也许一遍记不住,但对医书有过目不忘之能,所以要把它们处理掉。
而且,他看投入就不会再听见安久因为疼痛而轻轻抽搐声音。
重铸筋骨是大事,中途不能出一点差错,所以不能离了人,莫思归哪怕一定要出去,也会捡着较为安全时段速去速回。
沙漏中细沙窸窸窣窣流下,两人便这么不吃不喝闭关。
五个时辰之后,莫思归转身。
安久头无力靠桶沿,脸部肿胀,煞白脸色中透着青紫,半点看不出原来容色。
莫思归取下铁砣,用软蛇皮裹了手臂探进水里把她抱出来放榻上。
莫思归手臂接触地方,疼撕心裂肺,安久眼前一黑。
“换药了,这会儿你不能晕过去,一定要醒着,知道吗?”莫思归沉声道。
安久虚弱哼哼一声。
莫思归给她喂了一点盐水,过了一刻,又渡真气帮她支撑,做完这一切才动手剪开她身上布。“忍着。”
“嘶!”那布被轻轻扯动,安久感觉就像有人把自己皮肉扯开一样。
莫思归眉心蹙起,手上动作越发了起来。
饶是安久这么能吃痛人,此刻被剧烈疼痛刺激浑身发颤,眼泪就像关不住水闸从不断涌出,与大滴大滴汗水融一起。
莫思归不看她,只当面前人是一具尸体,下手毫不犹豫。动作越发迅速。
布带散开,露出浮肿身体,上面皮肉青黑,经验告诉莫思归,这些皮肉已经接近“坏死”,皮肉活生生腐坏成这样,所受折磨可想而知。
从理论上来讲,这样淬炼身体对经脉重铸会有一定效果,否则莫思归也不会建议她吃这种苦头,而他也是第一次替外修重铸身体。眼下惨状也出乎他意料。
瞧着这具身体,他不敢想象有多疼。
莫思归深吸一口气,狠下心开始清她身上残药,清理到手指时候,他怔了一下。
安久右手有一根手指断了,怕是被她忍痛时硬生生折断。
莫思归默默接上,而后她全身抹上另一种药膏。
一番折腾下来,安久已经连睁眼力气都不剩,任由莫思归把她放到水中。
冰冰触感安抚了火辣辣疼。
安久只觉得浑身放松。很陷入沉睡。
她真想就这么永远睡着,可惜,不知过了多久被身上奇痒逼醒。
疼痛可以忍,可这痒人抓心挠肝。恨不能把一身皮肉挠烂,她欲动时,才发觉浑身软绵绵提不起丝毫力气。
“速生肌,定会奇痒难忍。为免你损坏身体,所以我汤药里放了软筋散。”莫思归声音从身后传来。
这痒像是从骨髓里透出来,以安久现极端狂躁状态。若是有一点力气恐怕定时要先杀了莫思归再自杀。
莫思归绕到她对面,原想着给下点药让她昏睡,可是瞧着她精神暴走状态忽然改了主意,“你先调息,抚平自己情绪。你确实有疯病迹象,若是我没猜错,你很早之前便有此等病状。”
莫思归伸手拍了拍她脸,“能听懂我意思便开始调息!莫要错过这次机会。”
安久被他拍了两巴掌竟觉得身上痒好受了点,脑海中找回一丝清明,连忙开始调整呼吸和心态。
可是痒人心浮气躁,怎么都不能沉静,她恼怒之下精神力达到每一个神经末梢、每一个毛孔——既然无法躲避就迎上去!
谁怕谁!
精神力覆盖,身上感觉敏锐度骤然增加了百倍不止,那种痒,直让她欲同这个世界一起毁灭。
然而痒到了极处,却是从中生出丝丝疼痛感觉,反而比方才好忍受一点。
莫思归见她表情渐缓,也跟着松了口气。
与身体折磨斗争之中,安久疲惫不堪睡着。
而这一觉一睡就是近二十天。
安久睡舒坦了,却是险些熬坏了莫思归。
“莫思归?”安久醒来便闻见桶里冒出一股酸酸味道。
莫思归靠椅子上眯着,猛听见声音,身子一抖,手中医卷滑落掉地上。
“你醒了?”莫思归捡起医书,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到她面前俯身揭开她脖颈上绷带查看。
他屏着呼吸,直到看见露出粉嫩皮肤,脸上才浮上激动之色,“不错不错。”
他笑着把桶盖揭开,“能站起来吗?去隔壁浴房冲洗冲洗。”
安久站起来,低头便瞧见桶里飘着一层黑黑东西,不知道药还是她身上代谢下来东西。
她就这么浑身绷带、脸色苍白从桶里爬出去,像极了沼泽里冤鬼,一步踏出一个黑乎乎脚印,扶着墙到了浴房,留下一路泥印子。
洗洗刷刷大半个时辰,身上终于干净了。
安久现皮肤嫩红嫩红,有些地方不知是被绷带勒得还是别什么原因,皱巴巴,好像生婴儿,穿上以往衣服都觉着磨得微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