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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重锦官城(99)

作者:凝陇

康平嘹亮的哭声清晰地透过人墙传出来:“好大一个鬼,就站在殿外的台阶下看着我,走起路来一蹦一蹦的,嘴里还有大獠牙,看着好吓人,呜呜呜。”

蔺效听了这话,诧异得忘了迈步。

床前有人回头看到蔺效,起身道:“十一哥哥。”姿态娴雅,声音柔婉,正是夏芫。

她跟吴王两人各自站在床头和床尾,神态极其自然,若不是蔺效亲眼所见,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二人方才还曾私自幽会。

康平听了这话,忙扒开眼前的人墙往外一看,看见蔺效,嘴角往下一撇,哭道:“十一哥!你快来!我方才见鬼了!”

蔺效虽然时常嫌康平呱噪,可毕竟小时一处长大,感情算得深厚,眼见得她吓得六神无主的模样,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到了近前,还未说话,康平猛一把拽住他的袖子道:“十一哥,你不知道方才有多吓人。我睡着了三回,竟然三回都做同样的梦。一个高高大大的鬼站在殿外的台阶下,一蹦一蹦地想上来,可他刚上了台阶,就突然冒出一道黄光,将它给拦在下面,不让它进来,可它就是不走。”

蔺效听了这话,越发心惊,怎会有这么巧合之事,莫非沁瑶料得果然不错,那鬼竟真从水中上来,试图到各处寝殿害人,而那道黄光,莫不是沁瑶设的*阵。

怡妃心疼不已地将康平搂在怀里,哄她:“好孩子,都说了世上没有鬼,你方才不过在因晚上在水中玩了许久,消耗了心神,这才睡得不安稳,你看,眼下有这么多人在这陪你,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不,阿娘你别哄我,哪有做噩梦光做同一个梦的?而且这梦也太真切了,那鬼身上湿漉漉的,就跟在我眼前似的,我连它手上的长指甲都看得清清楚楚。”

“惟谨。”皇上本一直沉吟不语,听到这,终于下定决心道:“你速从羽林军中选出一队将士,让他们速速下山去请缘觉方丈,说玉泉山有些不妥,让他即刻上山。”

“是。”蔺效应了,他本来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将今晚的事向皇伯父汇报,听得皇伯父已决定请缘觉上山,不由微松口气,以缘觉的法力之高,自然没必要再将沁瑶牵扯进来。

刚要下去部署,皇上想起什么,忽道:“缘觉一时半会赶不过来,十一,我记得父皇赠你的赤霄有辟邪之效,不如你今夜便在永安殿陪着康平,若真有邪物,有你的赤霄坐镇,想来那邪物也不敢再来滋扰了。”

“这话极是。”太子也对皇祖父赠蔺效赤霄之事印象颇深,忙出言表示附议。

夏芫听了这话,忽怯怯地对德荣公主道:“听康平说得这么吓人,我也好生害怕,不敢回寝宫歇息了。”

康平一把拽住她的胳膊,“阿芫,你别走,留在这陪我!十一哥,你也不许走!”

蔺效忙道:“能辟邪的是赤霄,又不是十一哥,一会我将赤霄留在此处便是,想来那邪物断不敢再来害你了。”

“可我记得赤霄认主,一旦离了主人,便毫无异能了,这也是赤霄虽威震天下,却不曾引得天下人争斗不休的缘故。”太子又开口了,“十一,若你单留剑在此处,恐怕未必能有什么效用。”

怡妃见康平又吵闹起来,忙道:“十一,康平既然害怕,你今夜便陪着她吧,内殿不方便,你便在外殿歇息,辛苦一夜,等明日回了长安再做安排。”

皇上也含着愧意道:“惟谨,便如怡妃所说,辛苦一夜罢,等回了宫,皇伯父再好好补偿你。”

蔺效只好垂眸应是。

吵嚷了一通,各人重又回各人的寝宫,只有夏芫被康平强行留下,也宿在了永安殿。

许是沁瑶之前布好的*阵未被破坏,之后一夜倒也相安无事,康平也未再梦魇。

到了第二日,晨光乍现,诸祟皆退,夏芫在床上静静躺了一会,见康平还未醒转,便下床穿好衣裳,悄悄走到外殿。

就见蔺效怀中抱着佩剑,正背靠在殿门打盹,一缕晨光透过窗棱洒在他的侧脸上,愈发显得他肤色白皙,鼻梁高挺,嘴唇和下巴的线条尤为好看。

夏芫一时有些移不开目光,刚想再走近些,内殿忽传来康平的声音道:“阿芫,阿芫你去哪了。”

夏芫吓一跳,不敢再看蔺效,忙提裙跑回内殿。

沁瑶一醒来,裴敏和王应宁便对她说方才宫人来传话,说皇上不再继续在玉泉山消暑了,今日便要启程下山。

沁瑶一点也不意外,见宫人催的急,忙跟着王应宁等人收拾行囊。

等用过早膳,诸女重又坐上来时的马车回长安。

马车刚要启动,便见一行羽林军开路,引着一群和尚上山来了。

沁瑶一眼便认出领头的缘觉,见他虽衣饰洁净,可神色难掩疲惫,不免生出几分诧异,莫非昨晚蔺效回去后还发生了什么异事,竟连夜将缘觉从长安接上了玉泉山。

下山时,刘冰玉等人感慨缘觉方丈气度不凡,八卦他年轻时该是何等俊朗的美男子,裴敏却拉着沁瑶细算还有几日放假。

“不过五日,我便能回家见到哥哥了。”裴敏喜滋滋地笑道。

☆、第68章

回去时,蔺效护送皇上跟怡妃等人,云隐书院的一众学生则仍由许慎明护送。

沁瑶先还记挂玉泉中的邪物,但王应宁和裴敏不时拉她说话,同车又有一个爱说爱笑的刘冰玉,哪有功夫留她独自一人想心事。

时值盛夏,王应宁等人皆是轻罗小扇,一身清凉装扮,刘冰玉尤嫌不足,推开车窗,习习山风便倾泻而入。

裴敏望着窗外美景,忽叹:“少年乐新知,衰暮思故友。咱们这会正是锦绣年华,却因同在一处读书而结识,真是妙事。不知来年书院结业之后,咱们几个还能像现在这般常在一处玩乐么。”

“同在长安,要出来同游有何难的?”刘冰玉剥了一粒葡萄放入口中,斜眼笑着看裴敏,“除非你明年就嫁人,嫁的还是个爱管娘子的郎君。”

裴敏脸顿时红得要滴血,拿团扇作势敲她,“堂堂大理寺卿家的小姐,嘴里都说的什么浑话。”

刘冰玉笑着躲闪,裴敏偏不罢休,两人扭作一团。

马车逼仄,沁瑶和王应宁无处可躲,也受了池鱼之殃。

四人下车时,脸上都还带着笑闹后的余意,所幸下车前还记得替彼此整理簪环衣裳,不至于露出痕迹落到陆女官等人的眼里。

正要往书院内走,许慎明恰好骑马纵过几人身前。

沁瑶和王应宁微怔了怔,忙悄悄朝裴敏看去,却见她目不斜视,面色平静,再找不到之前那种局促羞臊的神情了。

沁瑶暗暗叹气,玉泉山的几次邂逅,已经足够裴敏认清一个人的面目,骄傲如她,当然不会再继续放任自己自怜自伤。

回了书院,一切照旧,诸女每日兢兢业业地读书习琴。

只听说过不几日便是花朝节,书院会连放好几日假,沁瑶等人雀跃之余,难免有些心浮气躁。

到了放假这日,书院门前一早就来了各府的马车。

沁瑶一眼便看到了瞿陈氏和瞿子誉,奔上前笑道:“阿娘,哥。”

瞿陈氏拉着沁瑶细看,见半月不见,女儿比从前出落得更水灵了,笑得合不拢嘴,“好孩子,让阿娘好生瞧瞧。好好好,没瘦,还长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