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一片寂静中,阿妙忽发出一阵阴测测的笑声,“一个乳臭未干的小道士,连牙都还没长齐,便敢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她说着,展开双臂,双足轻点,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升至半空:“你处处跟我作对,一再坏我好事,今日我便如你所愿,先杀了你,再血洗卢国公府!”
她说着,猛然放出半尺余长的指甲,每一根手指都如尖利如刀,飞速朝沁瑶俯冲下来。
众人发出一阵惊呼,除了蒋三郎和蔺效,人人都四散着逃开去。
沁瑶一动不动地看着阿妙逼近,面上淡定,背上却紧张得直流冷汗。
邪祟是找出来了,可眼下如何对付它?
使出噬魂铃?不行。火龙会连同阿妙的肉身一同烧毁,虽达到了驱邪的目的,但却伤害了无辜,有违道家本义。
祭出无涯镜?也不行。别说无涯镜还在她身后的包袱里,一时半会拿不出来,且她拿到无涯镜该如何使用,她可一点头绪都没有。怪只怪当时师父使用无涯镜时,她不曾仔细观摩,对用法一无所知,这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
她渐渐心中雪亮,那妖物之所以如此猖狂,无非是仗着附身在凡人身上,她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要对付她,除非出奇制胜!
她握紧拳,猛地一俯身,趁阿妙冲到眼前的功夫,从她身下滑过,再一转身,狠狠击向她的身后。
☆、第25章
当初师父讲解《妖典》时,曾说过人如果被妖邪附身,奇经八脉都会紊乱,意识混沌,身不由己。
这种情况下要想将妖邪逼出来,一是用符施咒,但这种方法只对寻常妖物有效,遇到妖力格外强大的邪灵,除非施符者道行异常高深,否则多半都起不到效力。
还有一种方法便是攻击对方脑后的天星穴。
天星穴乃手足少阳阴维之会,虽然不主管意识神明,但妖邪附体之人于此穴被击打时,原本意识昏沉的宿主魂魄会骤然苏醒,继而爆发出强大的力量,体内妖邪为这股力量所慑,会有短暂的恍惚,那时候再施出清心咒,多半能成功驱离妖邪。
但此举风险太大,无异于跟邪灵贴身肉搏,不仅对道士的身手要求极高,而且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稍有差池,便会遭到邪灵的疯狂反扑。
但这已经是沁瑶目前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了,情势紧急,根本不容她再反复斟酌。
赌一把!
眼见得阿妙因之前俯冲之势太急,此时后背露出了一大片破绽,沁瑶看得真切,迅疾地击向她脑后的天星穴。
阿妙一个趔趄,跌落在地,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嗽时体内红光忽明忽灭,隐隐有分离之势。
沁瑶大喜过望,不容她喘息,一个箭步将清心符贴到她身后。
阿妙痛苦地低呼一声,红光倏然飞出,流星般奔向院中其他人。
沁瑶急追两步,脑中白光一闪,她忙欲施出噬魂,然而终究晚了一步,不过一瞬,那红光便没入那名管事嬷嬷体内。
千算万算,算漏了这一着!它既可以附身在阿妙体内,自然也可以附身到其他人体内!
沁瑶懊恼不已,眼睛盯着管事嬷嬷,口中喝道:“院中其他人等,速速离开院子。”
方才的情形众人早已看得一清二楚,惊愕过后,恐惧渐次蔓延开来。
先是阿妙,再是管事嬷嬷,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倒霉鬼。
所有人都拔腿往院门奔去,混乱中几个丫鬟推搡着撞在一处,重重地摔倒在地,没功夫哭,继续爬起来没命地往前跑。
跑在最前面的是卢国公夫人,她面色威严,紧紧拽住蒋三郎,跑得虎虎生风。
蒋三郎不住回头看向静卧在地的阿妙,挣扎着喊道:“阿妙母亲,让我去找阿妙!”
“啪”卢国公夫人停下脚步,狠狠给了儿子一个巴掌:“混帐东西!我真是白生了你这个儿子!”
不等他说话,继续拽着他往前跑。
院中转眼便只剩下三人一怪。
蔺效缓缓走近,拔出宝剑护在沁瑶身前,低声道:“我跟你一起对付它。”
他没有回头,声音一如往昔的清澈淡定,挡在沁瑶身前,昂然如山,无端让人心安。
沁瑶轻轻松了口气,无论什么时候,有人陪伴总归是好的,尤其这个人看上去还...那么可靠。
管事嬷嬷怨毒地看着两人,一挥爪,迅速往蔺效扑来。
蔺效冷冷看着它逼近,宝剑蓄势待发,他不是道家中人,没有那么多的道义束缚,只等怪物奔到身前,便会毫不犹豫地刺中它的要害。
管事嬷嬷越奔越近,眼看着离蔺效只差半丈,却猛然一转身,飞速朝院外纵去。
原来它的目标根本不是他们。
蔺效机变极快,立即提剑急追,沁瑶也忙紧随其后。
管事嬷嬷行动速度超乎常人,只几个起落,便跃到了院外。
只听一阵喧嚷,有人怒喝:“邪物!有本事你冲着我来!”
是卢国公夫人的声音!
蔺效和沁瑶猛地收住步子,抬目一望,就见管事嬷嬷竟抓住了蒋三郎,凌空而起,直往府外飞去。
“不好,那妖物要逃!”沁瑶情急之下,发足狂奔起来。
蔺效轻功比沁瑶要好,追至院外,轻轻一跃,立于院墙之上,右手抬剑,瞄准管事嬷嬷,便欲用剑掷向她的后背。
恰在此时,半空中响起一阵疾风,一根缰绳般的物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住了管事嬷嬷的脖子,猛一收紧,将其从半空中拽落。
“妖狐,还想往哪逃?”
两名道士模样的人稳稳当当落在地上,凛然看向重重跌到地上,犹在他们脚边极力挣扎的管事嬷嬷。
“师父!大师兄!”沁瑶又惊又喜,拔足往清虚子方向奔去。
”阿瑶!“阿寒欣喜地对沁瑶挥手。
清虚子手上还拽着缰绳,等沁瑶跑到身前,先给她一个爆栗,斥道:“你这混账,偷了为师的无涯镜,却不知道如何使唤,为师这些年都白教你了!“
他面容比去洛阳前清减了些,肤色也略微黝黑,但气色却是极好。
沁瑶笑嘻嘻地任清虚子数落,挽着他的胳膊道:”师傅说得极是!徒儿惭愧,徒儿受教。“心里大大地有了底气,眉梢眼角满是欢喜。
蔺效将她的神情变化一一看在眼里,若有所思地打量起清虚子和阿寒来。
管事嬷嬷目呲欲裂,破口大骂:“助纣为虐的老贼道!当年若不是你,我怎会被压在无为山下十年,好不容易我解了封印前来报仇,如今你还要坏我的事吗?”
清虚子二话不说,猛地收紧缰绳,那缰绳颜色淡黄,看上去与寻常缰绳没有什么区别,此时却在管事嬷嬷的脖子上发出炽目的杏色光茫。
管事嬷嬷拼命挣扎,鼻翼翕动,黑色瞳仁诡异地越缩越小,渐次只能看到针尖大的一个黑点,再过一会,身子猛一抽搐,飞出一团红色光芒。
那红光移动速度已经远不及之前那般迅疾了,阿寒不等清虚子吩咐,抱着一个面口袋似的物事猛地向前一扑,将那团红光轻轻巧巧给拢住。
清虚子这时俯身将缰绳从管事嬷嬷脖子上小心拿开,沁瑶探头一望,发现她脖子上一点勒痕也没留下。
清虚子将缰绳递给阿寒,令他将面粉口袋结结实实地捆好,又亲自剥开袋子,里头便露出一个毛茸茸的狐狸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