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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重锦官城(242)

作者:凝陇

缘觉并不反驳清虚子这说法,“这人能背弃道家本义帮怡妃做下这许多伤天害理之事,可见其野心勃勃,所求的不是简单的名利富贵。可惜为了当年之事,此人却不得不隐姓埋名二十年,既不能扬名立万,又不能明目张胆地消遣富贵,想来人生有几个二十年,此人怕是早已等的不耐烦了,”

沁瑶抿唇不语,假定这个人真是当年李天师那个哑巴徒弟,李天师二十年去书院查看风水时,多半带了这徒弟同去,而怡妃和蕙妃在尚未嫁给皇上之前,都曾是书院学生,会不会就是那个时候,怡妃认识了这个哑巴徒弟,乃至有了勾结呢。

只不知道这个人是在认识怡妃之前害死了李天师、窃取了阵法书呢,还是在认识怡妃之后?

而怡妃又是用的什么法子,诱惑这哑巴徒弟甘愿为她做事。

讨论了一晌,大家都再次沉默下来,人虽坐在屋内,却时刻留意院外的动静,既盼着蔺效到来,又怕蔺效带来的是坏消息。

阿寒见大家都不说话,不明就里,安静坐了一会,便有些坐不住了,沁瑶便让丫鬟拿了一套笔墨纸砚过来,让师兄帮着画些符。

“你没事画符做什么?”清虚子纳闷地看一眼沁瑶。

沁瑶忧心忡忡地看一眼窗外如墨的夜色,对师父道:“我有些担心书院那个被怡妃做了阵眼的尸首会化成斗宿中的最后一个魔星女宿。之前我几次想去书院探访究竟,但因着怡妃在当中搅局,迟迟未能成行,如今好不容易知道书院里果然埋着尸首,又积攒了二十年的怨气,还好巧不巧埋在女宿阵眼处,可见女宿现世已然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只待一个契机,极可能出来为祸人间。可惜怡妃已然知晓师兄便是当年的太子,早布下天罗地网,我们连长安城都回不去,更别提到书院去想法子提前镇压女宿了。如今我只希望我猜错了,女宿的位置并不对应书院,否则,长安城怕是很快就会迎来一场浩劫。”

清虚子早前听沁瑶说过这说法,但因他受了阿寒和刘冰玉之事的触动,近些时日将更多精力放在如何破除云隐书院的障灵阵上,想着尽快找到七煞锁婴阵的阵眼,早些破阵,好让阿寒恢复清明。

若他能侥幸全身而退,便带阿寒从速离开长安,远离这险恶之地,让阿寒像其他的少年郎君一样,娶妻生子,从此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若他功败垂成,未能逃出生天,也不会任由怡妃继续残害阿寒,哪怕只剩最后一口气,也会想办法破了那阵法再咽气。

他下定决心之后,便将阿寒送到缘觉处藏了起来,可没等他采取行动,怡妃的人已然闻风而至。

听沁瑶这么一说,他暗道一声糟糕,起身疾步走到门前,推门而出,缘觉也意识到事态严重,紧跟在清虚子身后出了房门。

两人抬头看向夜空,恰好瞥见天狼星一坠而落,太白星冉冉升起,繁星以奇异的角度拼凑出一个凶煞之象,魔星已然蠢蠢欲动。

“怡妃尚未怀疑到我头上,我需得尽快回长安,”缘觉脸色沉了下来,迅速走到院中大树下的井旁,预备顺着来路回长安,“倘若那人仍用障灵阵掩盖书院的邪气,恐怕直到女宿现世,咱们也发现不了问题,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宿祸害长安百姓。”

清虚子气急败坏地呸了一声,“李天师当年真老糊涂,无端污蔑阿绫是祸星,依我看,怡妃和那个不敢见人的狗东西才当真是祸国殃民的煞星!为了一己私欲设下这阵中阵,破坏了五行风水,让一个阴山阴象之地做了女宿的发酵地,眼看魔星便要出世,倘若长安城因此而血流成河,这两个狗东西就算死一万遍,都洗刷不了满身罪孽!”

吴王府

原本漆黑的某处院落忽然亮起了灯,康侧妃服侍吴王穿上衣裳,睡眼惺忪送他出来。

她云鬓蓬松,香腮带赤,更添娇媚容色,吴王却头一回没像往常那样跟她勾缠说笑,满脸心事地接过下人递来的大氅披上,便匆匆出了府。

夏芫听到消息,披了衣裳在床上坐起,狐疑地问廖嬷嬷,“王爷刚出去了?”

“是,看样子是打算进宫,”廖嬷嬷道,“像是宫里有宫人递了话,不知发生了何事,王爷刚在那个小妖精的院里歇下没多久,便起来了。”

夏芫阴着脸出了一回神,吩咐道:“速给我爷娘送信,说王爷不知发生了何事,让他们盯着点宫里,若有消息,速给我回信。”

廖嬷嬷知道事情非比寻常,忙应了去了。

吴王只带了十名护卫,一出府便往宫里驰去。还未出吴王府门前那条大道,忽然想起一事,对身旁护卫道:“去督军府找裴绍,让他将如今留在长安的所有将士召集起来,等我命令。”

“是。”

吴王抖了抖缰绳,拍马往前,可没走多远,迎面行来一行兵马,将他的去路堵得严严实实。

其中一名护卫刚要断喝一声大胆,看清马上几人,立刻噤声。

就见领头那人白发苍苍,却清瘦矍铄,不怒自威,正是本朝名将卢国公。他旁边一名年轻将军,却是蒋三郎。

“国公爷?”吴王讶然,即便他贵为皇子,对这等忠心耿耿的国之栋梁,也由不得不客气几分。

☆、第181章

东宫

子时的梆子已然敲过,太子却仍没有歇下的打算,负着双手,心神不宁地在寝殿中来回踱步,不时看一眼漆黑肃冷的殿外。

他不远处站着一名宫人,一半身子隐在黑暗中,声音压得很低,语气却透着谆谆善诱的意味,“太子殿下,娘娘这些年为您所做的一切,不必杂家多说,想来您已然都清楚了。眼下绝不是心软的时候,您的东宫之位是否能继续稳坐下去,就看今晚的部署了。上回娘娘还说,那晚您当机立断杀了秦女官,做得再果决不过,免除了多少后顾之忧,可见这人呐,绝不能心软,一心软,说不得就会后患无穷,惹来无尽麻烦。”

“我倒不是狠不下心杀十一。”太子迟疑道,“只是十一不比旁人,这些年颇得皇上信重,咱们总要想办法做得没有痕迹一点,才能不引来父皇怀疑。”

宫人冷漠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屑,这孩子,枉费他阿娘费了这许多心思帮他上位,当真是太过优柔寡断,眼下可是怕皇帝秋后算账的时候?想法子尽快将知道当年之事的人统统灭口才是正经。

再犹豫下去,依照澜王世子杀伐果断的手段,这好不容易谋来的太子之位很快便会拱手让人,而当年他们这些瞒天过海的人,一个都别想逃。

难道当年李天师所料的果然是对的?一个人的命数早已注定好,哪怕他再有本事,能够逆天而为、替人改命,却改不了命中的气数。

前所未有的焦虑之下,他声音失不自觉添上了一层尖利,“殿下,再久决不断,事态变得更加不好掌控,澜王世子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而澜王只有世子这一个嫡子,断然不会放任咱们对付世子,咱们要想反败为胜,头一件要做的便是狙杀他们父子二人。”

“可十一行事极有章法,又有父皇令牌在手,能调遣御林军将士,此时恐怕早已有所防范……”太子仍下不了决心,他不怕争斗,却怕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