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没解药。”弃智急得团团转,“师兄现在忙着对付尸邪,估计没空再理会别的,待我问问师兄,找机会把解药讨来。”
滕玉意感激地点点头,不指望能讨来解药,不过试试总没错,又让杜庭兰问他们:“小道长今晚去了何处?”
“别提了。”绝圣懊丧道,“我们中了金衣公子的调虎离山计。师兄近日不是安排了大量僧道在长安城内外巡逻嘛?下午城郊那几位前辈突然进城求援,说城外一座庄子发现了十来具干尸,一查都是附近的居民,均被咬断脖颈的血管而亡,还说有两位小娘子刚被掳走,怀疑正是尸邪和金衣公子所为。
“师兄为了救人,二话不说带着东明观的五道赶到城外,好不容易循着凶尸逃窜的踪迹把人救下,又及时封住了凶尸,结果发现只是普通尸煞而非尸邪,他知道不妙,临时从城南往回赶,但毕竟隔了大半个城,差一点就没赶回来。哎,师兄头一回被妖物算计,估计现在窝了一肚子火。”
弃智补充道:“这也就罢了,滕娘子,杜娘子,你们可能不知道,师兄走之前,特意在成王府内外布下了九天降魔阵,这是集道家之大成的神章第一阵,任它什么邪魔都得畏阵而走,师兄从头两日就开始布阵,费了不少心力,本以为你们在府中绝对无恙,没想尸邪还是闯进来了。”
滕玉意和杜庭兰对了个眼,难怪蔺承佑脸色那么难看。
“不过幸亏有这阵法镇守,尸邪没办法再找别的帮手,不然等它招来金衣公子或是低阶凶尸,府内外现在只怕已是一片狼藉。”
这时常统领安排了事项回来,闻言道:“怪不得尸邪整晚都是孤身一人,就算临时想找帮手,也只能用把人变成傀儡的法子,孟司徒和李补阙的小娘子失踪了,顾宪公子、刘茂、柳泉都被蛊惑了心智,哦对了,还有卢兆安卢公子,不知世子现在找到人没,此处劳烦两位小道长看管,我得赶快去调派人手帮忙。”
弃智和绝圣忙从怀中取出符箓道:“常统领当心些,这是师尊云游前画的符箓,比我们画的要强,常统领带在身上可以挡煞。”
常嵘把符箓收在怀里,自行去找蔺承佑。
绝圣一边察看众人恢复的状况,一边对滕玉意道:“师兄说当年是东明观的祖师爷镇压了两怪,要想捉住尸邪,少不了东明观的襄助,所以师兄方才把五美天仙道长也带来了,就怕刚才这一乱,让尸邪给跑了。”
绝圣料得不错,不过半盏茶的工夫,常嵘便去而复返,说尸邪早在世子回府的时候就跑了,世子沿路追袭了一阵,半点线索都无,好在丢了的人都找回来了,孟娘子和李娘子被扔在园中的茶花丛里,顾宪等人则被投入湖中,幸而顾宪早在被符箓卷作的纸团扔中时,神智就恢复了几分,落水后被冷水一激愈发清醒,撑着一口气,勉强游回了岸上。
正好赶上青云观的修士们到处找人,顾宪便指引他们把卢兆安等人都捞了上来,上岸后经一番施救,好歹都活了下来,只是仍未全醒,卢兆安伤得最重,当场被卸掉了两条胳膊。
蔺承佑除了给他们祛毒,还另找了医工来诊视。现在伤者已被安置在厢房,正等着修士们喂送符汤。
说话间,下人们送安魂汤来了,众人在绝圣和弃智的鼓励下,小心翼翼出了耳房,只见花厅里一片狼籍,活像被狂风暴雨扫荡过,大门破了,后窗也折了大半,矮榻、桌几、绳床被砸得七零八落。
弃智说尸邪操作起傀儡来,能叫一个病弱之人力大无穷,况且方才被操纵的,还是三名少壮男子,没把整座花厅拆了就算侥幸了。
众人刚喝下安魂汤,蔺承佑就背着阿芝进来了,紧跟其后的是几个白胖的老道士,分别是见天、见仙、见美、见乐、见喜。一行人衣冠还算整齐,只是面色极不好看。
五道一边走一边道:“累煞老道了,也不知道当年祖师爷怎么捉到它的,这东西委实太难缠。”
另一人嘟着嘴,满脸的不高兴:“出了一身汗,贫道道袍都汗湿了,世子,府上净房在何处?”
又有人捧着肚子:“贫道现在腹内空空,不知府上可准备了胡饼或是馎饦,叨扰世子,随便来一碗填填肚子也好。”
“哎哎,世子最是惜老怜贫,捉了这半晚妖,世子怎会只拿胡饼馎饦打发我等?少安勿躁,等着厨下做素馔吧。”
这五道一进来就七嘴八舌,简直把成王府当作自家道观。众人愕然相顾,滕玉意却恬不为怪,早在上回去东明观解煞灵环时,她就曾领教过这“五美仙道”的风范,一个个既贪财且聒噪,哪像有修为的道士,分明像市井中的泼皮,只是她没料到,这些人在外头也如此恣意。
“世子,宵夜不必弄得太繁琐,四菜两汤即可。”五道哼哼着走到上首,相继在席上趺坐下来。
蔺承佑吩咐下人:“你们听见了?五位上人捉妖累了,正要好好进补,你们赶快下去准备吧,先来个十七八道素馔,别饿着上人了。”
下人作揖而去。
花厅里的人虽说惊魂未定,听了这话不免低头发笑,下午举办诗会的水榭里悬了一块匾,上书:‘圣人量腹而食,贤者戒于奢逸’。
字体端正清逸,力道却有些幼嫩,不知是世子和二公子幼时写的,还是现在的阿芝郡主写的,总之无论是谁写的,都能看出成王府在饮食上不主张奢逸。蔺承佑吩咐厨司给五美道士做这么多宵夜,分明是在讽刺五道“不圣不贤”。
五道哪听得出这个,只当蔺承佑有意抬举自己,脸上越发高兴,可没等他们得意多久,又听蔺承佑道:“从即日起,道长们就在府里住下了,一日不捉到尸邪,一日不能怠慢道长。你们去东明观把五位道长的衣裳巾栉都取来。”
道士们脸上的笑容一滞。
“世子,这就不必了吧。”难不成尸邪捉不到,他们还不能离开成王府了?
蔺承佑哎了一声:“我看很有必要,几位贤长神龙见首不见尾,前几日每回要商量布阵捉妖的时候,都找不到你们的踪影,不如集中在一处,省得来回耽搁工夫。”
五人傻了眼,整个长安城,他们最嫉妒的就是清虚子了,只要青云观有什么风吹草动,必然逃不过他们的五双小眼睛,说起清虚子的这个小徒孙,他们也算看着长大的,这小子折腾人的本领他们深深领教过,真要被关在成王府,深更半夜都可能被蔺承佑提溜起来捉妖,不消过上半个月,他们这把老骨头就要交待在成王府了。
“不必了!”见仙道长率先站起来,笑道,“叨扰了整晚,事已毕,我们也该告辞了,明日世子若是要商量捉妖的事,不拘什么时候,叫人给东明观送个信即可。世子不必相送,我等先走一步。”
五个人拔腿就要溜,哪知马上有下人乐呵呵围上来:“道长且留步,素馔已经开始做了,浴汤也已备妥,等世子与道长商议完捉妖的事,道长就可沐浴用膳了。”
蔺承佑看着五道被架回原位,这才对身边几位老仆道:“书房里放着一堆我从大理寺弄来的卷宗,你们把东西搬来,这边急等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