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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玉(448)

作者:凝陇

“这是何酒?闻着比石冻春还香。”小涯意犹未尽地眯了眯眼。

“换骨醪。”滕玉意说,遥想当初,这两瓶换骨醪还是她为了感谢蔺承佑的救命之恩送给的,看样子蔺承佑直喝,今晚为了招待小涯倒是痛快拿出来了。

滕玉意感激地瞥了眼净房的门帘,这世上怕是有第二个比蔺承佑更懂她的人了。

“此酒不易得,我和世子都舍得喝,滋味还不错吧?”滕玉意帮小涯斟上第二杯。

小涯感慨万千:“何止不错,简直是瑶池仙酿。在滕娘子身边这年虽说少受惊吓,但美酒算是实打实喝瘾了,到了下任主人身边,也不知道能不能有这际遇。”

说话间瞥见滕玉意裙摆后方的红绳,小涯愣了愣。

滕玉意顺着回头看,红绳本该系两头,可等她帮蔺承佑系上另端小涯就冒出来了,那头还系在她的脚踝上。

“这是……”小涯待要细看,门帘动,蔺承佑盥洗出来了。

新换了件簇新的朱色锦袍,鬓边仍湿漉漉的。

滕玉意忍不住瞄了瞄蔺承佑,看手里拿着个囊袋,料着是浴汤,奇道:“何不干脆让小涯到浴槲里供奉。”

蔺承佑撩袍坐下,顺手把囊袋里的浴汤倾泻到个琉璃盆内:“那可是我和你的浴槲,怎能让旁人用?”

这话让人面红耳赤,小涯却眉开眼笑,纵身跳入琉璃盆中,欢畅地在盆中游来游去:“这么浴汤够老夫洗好几回了。”

蔺承佑拿滕玉意手里的酒壶给自斟了大杯酒,本正对着小涯举了举杯:“小涯,冲着你帮阿玉渡最难熬的那段时,我也该敬你几杯酒。听说你是青莲尊者当初用玉笏制成做成的器,专为有缘人渡厄,道观和佛寺禁锢不住你,蛰伏便是数十年甚或上百年,今夜我们夫妻与君别,今生怕是再缘见了。大恩不言谢,这杯,蔺某先干为敬。”

这是蔺承佑头回用如此敬的口吻同小涯说话,此话出,股浓浓伤感的离愁在青庐里弥漫开来,小涯也不瞎三话四了,默默游到盆边抱住酒杯慢慢酌。

滕玉意连酒也不喝,只留恋地望着小涯,忽道:“对了,说到挑选主人,我还有件事来得及问你呢。菩提寺的慧仁和尚告诉阿爷,你能来到我身边,是因为我阿娘……”

她更了下,自从历生离死别,她早已懂得如何体恤阿娘的苦心,但每回提到此事时仍不免伤感,片刻,勉强稳了稳心神:“我和阿爷不只背负个人的诅咒,不破咒,注定会次次死于非命。阿娘第世能成功帮我和阿爷渡厄,第二世才把你求到了你身边。上世的事我虽然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但未必就是真,如今我灾厄已渡,你总不怕泄露天机了,能不能告诉我上辈子杀害我的人,还有帮我借命的人都是谁?”

小涯摆摆手道:“不成的,不成的,这话真要说出来,老夫再洗百次世子的浴汤也不管用了。”

似是怕滕玉意和蔺承佑追问,小涯冷不丁从琉璃盆里爬出,抖了抖身上的水,精神矍铄跳到剑上:“喝也喝了,吃也吃了,告别也告别了,老夫在滕娘子身边整年了,再赖着不对你我都不好。世子,劳烦你把我搁到贵府的井边吧,方才我瞧了,那井就在不远处,天下水源通,老夫自有子回到渭水。滕娘子,老夫向只出现在需要渡厄之人身边,你千辛万苦破了错勾咒,往后定会平安顺遂的,今夜别,你我后会期!”

说罢,狠心钻入了剑身里。

滕玉意倾身抓向小剑,到底迟了步,她望着那柄莹透安静的小剑,刹那间泪湿了眼眶,去这年,她历了很事,结识了很人,这个最初给她以琼琚的小人儿,到底要离她而去了。她心里满是不舍,扭头对蔺承佑说:“我想送送小涯。”

“那我带你出去。”

“可我是新妇不能出青庐。”

蔺承佑笑道:“阿玉,你是个守规矩的人吗?从你都得随心所欲,嫁了我难道就该缚手缚脚了?半个时辰我就让人把青庐附近的人都驱散了,这会儿出去不必担心撞见人。”

说着指了指自的肩膀:“来。”

滕玉意破涕为笑,上伏到蔺承佑肩膀上,蔺承佑把小涯剑递给滕玉意,转头身后说:“你我之间哪有那么规矩,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万事有我护着你,再任性的事我都陪你做。”

滕玉意的笑容从心底攀到脸上,懒洋洋闻着脖颈上的清冽气息,亲昵地嗯了声。

蔺承佑忽然想起什么:“记得那回你和李淮三对质时说所谓‘上辈子’的事,你上辈子是不是也想嫁我来着?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有好了?”

滕玉意默,忙否认:“胡扯。李淮固的话你也信?压根有的事。”

蔺承佑啧了声:“上回你都承认了,现在倒是不肯认账了?你细细告诉我你是怎么谋求我的,我又是怎么对你说不娶的。我保证不会笑话你。”

滕玉意环紧的肩膀,闭着眼睛嘟哝:“当时你只听了半,实话告诉你吧,上辈子也是你爱我爱得不行。”

“真的?”蔺承佑狐疑。

“真的。”滕玉意点点头,语气十分笃定。

正如蔺承佑所言,青庐外连个动的下人都不见,两人到了口井边上,滕玉意取出小涯剑放到井台上。万分不舍地抚了抚剑身:“吧。”

不料剑身烫,小涯又钻了出来,叉手站在井边,指滕玉意裙边的红绳:“唉,老夫原本不想说的。瞧,你们不是都弄来了双生双伴结吗?这可是狐仙为了求偶倾注大半灵力所炼制的,据说能窥见尘影事。告诉你们个子,你们将其系在脚踝上,若是上辈子你们之间有牵扯,总能在梦里窥见真。”

蔺承佑和滕玉意同时愣,小涯剑却迅速滑入井中,扑通声,溅出点水花,接下来水面回归平静,仿佛什么也发生。

***

回到青庐里,滕玉意仍有些怅惘。

蔺承佑牵着滕玉意到床边,坐下后二话不说撩起她的裙摆。

这回滕玉意再躲,只红着脸任蔺承佑研究她脚踝上的那根红绳。

“小涯这样的上古神剑,必定知道不少幽冥之事,我只是想到,这根红绳还有这作用。”蔺承佑抬眸瞅了瞅滕玉意,忽笑道,“这回总算有机会知道上世我是如何‘爱你爱得不行’的了。”

滕玉意有点心虚,下意识就要把脚缩回,然而实在舍不得这双生双伴结的好寓意,只得任摆弄,口里哼了声:“小涯惯喜欢糊弄人,的话可做不了准,再说梦还是反的呢,即便真梦见什么,那也未必是真。”

蔺承佑的笑容带着些玩味:“滕玉意,我怎么觉得你很怕我窥见世之事。你说,方才你是不是吹牛了?”

“我吹什么牛?”滕玉意,“难道你现在不是对我爱之若渴吗,那么上辈子你爱恋我又有什么可稀奇的?”

话音未落,唇上热,蔺承佑倾身将她吻住。

滕玉意的心静止在了胸膛里,蔺承佑身上的温度似能把人融化,她胳膊下能支撑住,同起倒回床上,蔺承佑的呼吸和吻样滚烫,在她耳畔说:“原来你也知道我对你爱之若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