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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玉(377)

作者:凝陇

滕玉意依言做了,悄声道:“世子,刚才附近是不是有邪物?”

“有只地煞路过,不过已经被我收了。”蔺承佑说,“对了,你我既在此碰见了,就不用另外让人去滕府通知你了,明日我要去城外捉尺廓,你要不要跟着去?”

“去。”滕玉意眼睛一亮,“噫,城中没有伥鬼了?”

蔺承佑笑道:“哪来那么多伥鬼?上回好不容易招来几十只,全都被你杀光了。”

说完一顿,心中暗道不妙,这话岂不是明明白白说上回那堆伥鬼都是他安排的吗。

“我是说——”蔺承佑不动声色找补,“我喜欢把邪物聚作一堆打,因为这样打起来才痛快,上回碰巧我累了,而绝圣弃智的剑被弄污,一时找不到人手,才会让你打了一回。”

滕玉意把脸转到一边,对着那边的蔷薇花丛哦了一声。

蔺承佑瞥瞥她,又煞有介事道:“正好明日我也缺人手。”

滕玉意点点头。

她不接话,蔺承佑无话可说,只好说:“没别的话想问了?”

“没了。”

沉默。蔺承佑扬眉道:“在想什么呢?”

滕玉意脸庞仍旧对着那边,嘴里若无其事道:“我在听世子说话不是。”

蔺承佑打量她一会,兀自挪开视线:“这回之所以带你去,是因为绝圣和弃智明日还有别的活要干,我也是没法子,你可别多想。”

“我多想什么了?”

蔺承佑狐疑,今晚滕玉意怎么看着跟平日有点不一样,该不会瞧出他喜欢她了吧。

他默了一会,干脆指指自己:“喂,我这像是喜欢你的样子吗?”

第111章 【双更合一】吃我皇叔……

倘若被人撞见他们藏在此处,难免会惹来误会,因此光藏起来还不够,蔺承佑还示意滕玉意用他教她的那套内功心法屏住呼吸。

滕玉意照做,蔺承佑教她的桃花剑法据说是道家终南山的一位开山祖师所创,走的是正大恢弘的路子,端的是光华内蕴,自从练了这套剑法,她自觉体内真气绵绵涌动,无论是练功或是屏息,都比常人简易不少。

两人无声无息躲在树后。

来人有两个,一个在前,一个在后。

前头那个是男人,练过武功,脚步又轻又稳。

后头的则是一位女子。

很快就到了近前,前头那男人停下脚步,查探一圈并未听到明显的人声,用很低的声音说:“此地还算清净,我同你说两句话就走。”

女子道:“太子有话请直说,若是离席久了,回头妹妹该找我了。”

滕玉意和蔺承佑一愣,是太子和杜庭兰。早知道是他们,方才不如直接迎出去。这下好了,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

太子低声说:“我让人送的信你看了吗?”

杜庭兰默了默:“还没拆看。”

太子一滞:“你对我总是百般回避,到底是瞧不上我这个人,还是有别的什么顾虑?”

杜庭兰声音有些发颤,不知是惶恐,抑或是害臊:“太子言重了。殿下龙章凤姿,心性仁厚,臣女对太子只有钦佩和尊重,何来瞧不上一说。”

“那你为何不收我的赠礼、不肯出门与我相见?你是不是怕我对你并非真心,你可知道,我对你有好感并非一日两日了,阿娘她也很喜欢你。”

杜庭兰惶然道:“承蒙皇后和殿下错爱,臣女岂敢——”

稍顷,杜庭兰似乎镇定了几分:“斗胆问殿下一句,殿下才见过臣女几面,连臣女的脾性都不大清楚,为何就认定我好呢。”

太子仿佛有些明白了:“你是不是担心我对你只是一时心血来潮?”

杜庭兰没吭声,但沉默中自有一份柔软的倔强。

太子哑了片刻,低声笑道:“你这样子就很可爱。我很喜欢。”

杜庭兰气息愈发紊乱,但她仍执意道:“殿下请认真……回答臣女的问题。”

太子顿了顿,语气变得异常郑重:“你放心,我对你并非心血来潮。有些话本不欲宣之于口,但既然你想问个明白,我就细细告诉你。

“第一回见你是在乐道山庄,你锦心绣口固然让人萌生好感,但我知道这世上言清行浊的人多,表里如一的人少,所以那回只是知道你是杜公的女儿,并未对你多留意。结果那之后碰见你,你次次都让人刮目相看,玉真女冠观,你主动把捡到的宁心莲交还给旁人。骊山上,你第一个回去帮那位受伤农妇。浴佛节那晚,你弟弟不慎踩了一位老妇的脚,你不但留下来赔罪,还把身上的银钱赠给那对祖孙。你妹妹出事,你哭得鼻红眼肿,你妹妹在大隐寺避难,你不顾危险也要陪妹妹在寺中住。你不只待人赤诚,姐妹间的情谊也很让人动容,我虽没有正面与你打交道,但这些事我都看在眼里,有些人越接触越想疏远,有些人却越接触越心仪,你心肠柔软,人如其名。”

“那回阿大还没告诉你卢兆安对你用过蛊的真相时,你就让他把这些事统统告诉我,说阿爷教你坦坦荡荡做人,劝我趁早打消念头。过后你得知卢兆安用蛊害人,因为怕他再祸害别的女子,竟不怕损坏自己的名声,主动到大理寺做口供指证。我弄明白来龙去脉后,对你说不出的怜惜,而且经过这件事,我才知道你不只心地纯善,更是刚毅果敢。”

杜庭兰没言语。

“还觉得我是心血来潮吗?你以为我只见了你几面,殊不知我心里早就知道你有多好了,不然我为何会请旨求你做太子妃?”太子声音越来越低。

杜庭兰慌乱挪步,随即那脚步声又顿住了,不知是被太子牵住了手,还是被太子揽入了怀中。

滕玉意听到衣料相擦的声响,一颗心险些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再偷瞄边上,蔺承佑的耳朵居然也红了。

蔺承佑皱着眉头闭着眼睛,心里叫苦不迭。

谁能想到这么巧撞上阿麒对杜庭兰表白。

偏巧他又跟滕玉意在一起。

这会儿再出去只会让双方都尴尬,只好硬生生挺着。

好在两人迅速又分开了,杜庭兰挣扎着说:“我……我得走了。”

太子似乎又拽住了杜庭兰:“你明日能出府么?”

杜庭兰没说话,但低乱的呼吸显示她现在心头很乱。

太子好像也有点不好意思,笑道:“那回我听人说,若是一个郎君爱慕一个女子,自会想方设法跟她待在一起,为了能见上一面,不惜想出诸多拙劣的借口,日后我也懒得再像从前那样找借口了,我就是想多见见你。”

蔺承佑耳边一炸,什么叫做贼心虚,这一刻算是领教了。这话听上去,怎么有点像在说他,下意识瞄了瞄滕玉意,滕玉意抬头观赏头顶的月色,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蔺承佑在心里把太子臭骂一通,剖白心迹就剖白心迹,扯这些做什么?什么“拙劣的借口”,他的借口可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

一直到太子和杜庭兰离去,树后的氛围仍说不出的古怪。

末了还是蔺承佑率先开腔:“……捉妖事大,记得明天早些出发。”

很义正严辞的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