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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玉(375)

作者:凝陇

“没错。”蔺承佑道。

没想到她还真感兴趣。

办事阁对他而言形同虚设,他就没正经在里头待过超过一个时辰,要不是有时要去找严司直,他估计至今连办事阁的门在哪都不知道。

滕玉意点点头,又问出一个好奇了许久的问题:“那——那些受害人的尸首平日都放在何处?”

“停尸房,待会你就能看到了。”

杜庭兰变了脸色,妹妹胆大包天,竟打探这种东西。

好在路过停尸房时,蔺承佑只远远给妹妹指了一下,没真带她过去。

“瞧见了?”

滕玉意叹为观止:“原来是这么不起眼的一排矮房。”

蔺承佑有点好笑:“要不你以为停尸房长什么样?”

“我以为就像悲田养病坊的停尸间一样,阴森森的,没想到大理寺的停尸房全是矮房也就算了,外头还栽满了这么多花花草草。”

蔺承佑道:“呈交到大理寺的案子通常都比较棘手,遇上那些陈年案子,尸首都已经腐烂不堪了,为了防止异味四处扩散,庭前和屋后不得不栽些驱臭的花草。那一排廊柱是空心的,里头塞满了冰砖,这样也能让尸首腐烂得慢些,你就没发现此地比别处要凉快些吗?”

滕玉意欸了一声:“还真是。”

杜庭兰微笑听着,蔺承佑在妹妹面前每回都很有耐心,就不知道他们俩自己有没有意识到。

前方就是大狱了,蔺承佑径自领二人入内,囚禁重犯的死牢建在地下,外头有重重关卡。

沿路走到最里头的一处牢房前,蔺承佑停下来说:“到了。”

衙役对蔺承佑说:“武夫人刚走,过来时给犯人带了些吃食,被小人拦下了,母女俩在里头说了不少话,走的时候满脸都是泪。寺卿和几位司直全程在外头看着。”

蔺承佑淡淡说:“知道了。”

带着滕杜二人进去。

滕玉意一进去就看到了坐在铁牢里的武绮,

短短两日武绮狼狈了不少,发髻散乱,身上的红裙也脏污发皱,他们进来时,她正背靠墙而坐,脸上的表情依旧顽固冷酷。

蔺承佑讥诮道:“人,我给你带来了,接下来该怎么做,我说了算。记住了,问完问题,马上把线索吐出来,胆敢耍花样,你知道后头会有多少苦头等着你。”

武绮铁板一般的表情终于起了微妙的变化,似乎满怀憎恨,更多的是惧怕,盯着蔺承佑看了一会,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知道了。”

随即转眸看向滕玉意和杜庭兰:“来了。”

她嗓腔沙沙的。

第110章 【腊八节开心加更】滕……

不只如此,武绮眼圈还有些发红,不知是不是才见过阿娘的缘故。

“你想问什么?”杜庭兰硬着头皮发问,她显然不大习惯面对这样的武绮。

武绮漠然道:“任凭我想破了脑袋,也没能想通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今日找你们来,就是想问问当晚你们是不是在房中预先做过手脚?”

蔺承佑侧目看了看滕玉意,目光里的意思很明白,你想回答就回答,不想回答就毋需理会。

滕玉意没接话,而是静静端详武绮。

她看得很慢,很仔细。

从前只看到了武绮外在的皮相,这一回,她要看到这人的骨子里去。

前世的真相永难追寻了,但只要凶手是同一个人,对同一件事的看法必然是一致的,那么有些话只需当面问一问就明白了。审视武绮许久,她缓缓开腔:“这问题我可以回答你,但是在那之前,我得先问你两个问题,只要你如实回答,你马上可以知道答案。”

武绮起先没吱声,一个答案凭什么要拿两个答案来换,然而她也知道,若非那晚出了问题,蔺承佑未必能及时抓获王媪,那么即便事后查到她头上,也无法拿出铁证指证她。

她的万般谋算全栽在当晚,所以她一定要知道真相。

答案就在眼前,不问明白难以死心。对峙一阵,她妥协了:“你说。”

“假设太子喜欢上了某位仕女,帝后也认为这位小娘子是理想的太子妃人选。这女孩尚在服孝,太子格外关照她不说,还流露出要在她出孝后娶她的念头,你得知此事,会让人谋害这女孩吗?”

屋里一默,这问题没头没脑的,杜庭兰听得一头雾水,蔺承佑也面露诧色。

但或许是关系到太子,武绮想了片刻,居然认真作答:“假如我没习练邪术,这问题没准是另一个答案,但自从接触了这种坏人心性的东西,我的性子就一天比一天偏激,只要能达成所愿,不论什么法子我都愿意尝试。倘或太子的心意无法回转……不除掉那个女孩,又怎能轮到我做太子妃?即使我一时半会没能做好决定,静尘师太也会怂恿我出手的。”

滕玉意攥紧手指,够了。

不再只是心底的猜测,而是终于从凶手口里听到了前世谋害她的动机。

她心里一阵阵发冷,牙齿却咬得咯嘣作响。

想想前世她在冰水里活活溺死的惨状,再看看武绮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那句“天道好还”差点就脱口而出。

她内心满是狂风暴雨,却不料自己的失态全落在旁人的眼里,余光捕捉到蔺承佑的注视,忙稳住心神。

武绮却自顾发起怔来,过了好一会才自嘲道:“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推诿的,但在正式与静尘师太打交道之前,我可从来没有害过人。师太为了笼络我,待我如亲女儿一般,教我防身术,处处关照我。我那时年幼,不知她暗藏祸心,错把她当作良师益友,常常对她倾诉自己的苦恼,有时候爷娘明明没有不公之处,师太也会告诉我爷娘就是更疼爱阿姐,加上她教的那些邪术极毁心性,久而久之我行事自然越来越极端。况且——”

她嘴角耷拉下来:“他们为了拿捏我,没少在暗中怂恿我做坏事,当初谋害我阿姐的主意,就是王媪出的,但是说到底,我不过是个自以为是的,被他们利用的傀儡罢了。”

滕玉意眼风锐如利剑,当初在彩凤楼,彭玉桂临终前也曾说过类似的话。朝廷正是很清楚习练邪术的种种害处,所以才决意扫清无极门一党。

但武绮究竟是怎样被人引诱着走上歧途的,又与她有什么相干?她只知道自己前世惨死在这帮人手中。

可惜时辰不够还有另一个问题要求证,她松开紧握的拳头,佯装平静继续发问:“那晚在成王府赴宴,你是不是想偷我的香囊来着?”

武绮一脸莫名:“偷香囊?”

滕玉意和蔺承佑惊讶地互望一眼,难道不是武绮。

“我可没偷过你的香囊。”武绮淡淡说,“我都没想好要不要对付你,又怎会打草惊蛇?你也太小瞧我了。当晚我赶到成王府去,不过是想找机会见见太子罢了。”

滕玉意思忖着点点头。

“我要的答案呢?”武绮抬眸看着滕玉意。

滕玉意秀眉微挑,反问道:“答案不就在我上个问题中吗?”

武绮作恍悟状:“莫非是因为你担心那贼还会出手,自此每晚都在房中留下某种记号?”

滕玉意讽笑:“结果没能逮到那只小贼,倒逮到了你这只大贼,这可真叫天网恢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