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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玉(357)

作者:凝陇

杜庭兰一愕:“怎么了?”

滕玉意死死盯着面前的某一处:“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

滕玉意声音有些发凉:“我牵在房中的那根头发丝不见了。”

杜庭兰心里仿佛刮过一阵狂风,自打进了书院,妹妹不只在对屋仔仔细细设机关,还会顺手在她这边做点动作,但因为重点放在那间房,这边往往只随便在房中绑一根头发丝。

门窗都紧闭着,那根头发丝不会被吹走,所以这是——

“有人来过了。”滕玉意一动不敢动,这不对,那人的目标明明是她,为何会潜到阿姐的房中来。

碧螺和红奴吓得不敢动弹,哆哆嗦嗦说:“那个贼会不会是跑错屋子了?”

滕玉意拉着杜庭兰小心翼翼朝后退了几步,一转身,慢慢挪到对屋,警惕地推开房门一瞧,窗边和床边的头发丝都完好无损。

几人愣住了。

滕玉意静静望着自己屋里的机关,没人来过,这个人就是冲着阿姐来的。

可到底为什么?

阿姐近日可没做过什么引人注目的事,而今书院又加强了戒备,这贼不可能是外头进来的,只能是里头的贼。

“娘子,现在怎么办?”红奴紧紧攥住杜庭兰的胳膊。

杜庭兰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很快把妹妹拉到自己身后:“别怕,阿姐马上去告知院长,就说房里进了贼,请她老人家做主。”

“不行。”滕玉意,“院长一查,整个书院都知道了,没弄明白那人的目的之前,绝不能四处声张,你们留在这别动,记得别动房中的任何东西。”

杜庭兰忙拽住妹妹的手:“你要去做什么?”

“我去找简女官,让她给蔺承佑送信。”

“这么晚了?”杜庭兰大吃一惊,这个时辰蔺承佑绝不可能赶过来的,妹妹又不让通知院长,难道要担惊受怕一整夜吗。

滕玉意心里也没底,但这是她和蔺承佑说好的,而且这是她眼下能想到的最稳妥的法子了,毕竟蔺承佑知道如何捉贼,而她好不容易等到贼现身了。

“试试总没错,我去去就来。”

从简女官处回来,主仆四人一动不动坐在中间的起居室里。

碧螺和红奴大气不敢出,滕玉意和杜庭兰则是生怕破坏那人留下的线索。

滕玉意思来想去,始终想不通那人为何突然瞄上了阿姐。

“阿姐,你最近可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人?”

杜庭兰只顾摇头。

红奴颤声说:“都说青龙寺的许愿灯最灵验,这才几日,怎么就被贼惦记上了呢。”

滕玉意脑中白光一闪,是啊,她怎么忘了,浴佛节那一晚,阿姐身上明明发生了一件引人注目的事,太子不但陪阿姐游乐,还给阿姐买了一碗蒸梨。

只不过因为出了武缃的事,这件事才没有在书院里激起半点波澜。

但当晚人那么多,没人讨论,不代表没人瞧见。

那人就因为这件事盯上了阿姐?滕玉意越想心越凉,在一遍遍设想那人的意图时,心中一个埋藏了很久的念头,如同雾中的孤岛一般,冷不丁露出了嶙峋的一角。

重活回来的这几月,她一直在想自己遇害的原因,这一刻,她好像终于接近了真相。

或许,前世那个黑氅人要杀她,并不是冲着阿爷书房中的那封信,也不是因为她是滕绍的女儿,而是因为不想让她当太子妃。记得前世自从大明宫中碰过面太子就一直很注意她,皇后当众赐她罕异的名香,而且阿爷去世后,有传言说太子会在她出孝后娶她。

这个人杀她,也许是仅仅是因为太子倾慕她,而且从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来看,这个人可能就是她的某位同窗。

前世最后是谁做了太子妃?

她无意识地攥住了矮榻的扶手。

滕玉意发怔的同时,杜庭兰等人也是半点不敢松懈,起先还能听到各屋说话的声音,慢慢就寂静下来了,几人的心颤巍巍地悬在腔子里,每一个瞬间都漫长得像过了一整年。

“要不我们就在这屋睡吧。”杜庭兰对蔺承佑过来并不抱什么希望,怕妹妹着凉,就要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来。

红奴和碧螺勉强挪动脚步,忽然听到矮榻后的窗口“笃笃”轻响,声音不大,像是树枝刮过窗棱的声响。

几人一愣,滕玉意让红奴等人从榻上起来,倾身摸索着打开窗口,就见一个人抓住窗棱,翻身跃了进来。

红奴和碧螺又惊又喜,杜庭兰吃惊地看了看蔺承佑,又看了看屋里的夜漏,来得也太快了,这才、这才过了半个时辰。

第104章 【三更合一】你想怎么……

蔺承佑这一露面,滕玉意也大感意外,在原地愣了一会,高兴地上前帮忙关窗户,这人实在是太靠谱了,凡是答应过的事从不曾含糊,她心里一下子踏实了不少,忙低声对蔺承佑说:“那贼——”

蔺承佑正忙着检视窗外,闻言把食指竖在唇边,示意滕玉意噤声。

滕玉意点点头。

蔺承佑屏息检视一番,确定窗下没留下害人的机关,随手在窗缝里撒了点颜色奇怪的粉末。又转头打量滕玉意,看她安然无恙,就将手中的囊袋递给滕玉意。

滕玉意打开囊袋看了看,除了符箓和药粉,里头还有一沓信。

杜庭兰在边上看着两人的举动,心头的疑惑更浓了,蔺承佑这么晚赶来也就算了,妹妹居然毫不见外。

两人的举止那样自然,好像觉得这一切理所应当。

关上窗,蔺承佑又朝门口走去,把门拉开一条缝,蹲下来寸寸细查,检查完毕,他头也不回招了招手,滕玉意忙走过去蹲下,在蔺承佑的示意下,从囊袋里取出一张符箓递给蔺承佑。

杜庭兰张了张嘴,两个人的这份默契,让她想起了蔺承佑带两个小师弟除祟时的情形。

妹妹何时跟蔺承佑这样熟了?

蔺承佑在门口撒了点引魂粉,又静悄悄在门后将符点燃,待到符箓熄灭,这才起身把门关好。

须臾间,门外和窗外起了一阵阴风,蔺承佑侧耳听了一会,示意滕玉意看自己腕子上的玄音铃。

滕玉意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玄音铃就轻轻响了起来,只是摆动起来懒洋洋的,像是周围的阴气不值得它卖力,这说明附近有阴物过来了,但法力并不高强。

蔺承佑开了腔:“好了,我招了些小鬼帮我们看门,屋子里的动静传不到屋外去,现在可以说话了。”

这当然不是什么正当的道术,但是廊道上住满了女学生,设结界需得绕屋一周,哪怕他动作再轻,也保不齐会惊动旁人,权衡一番,只好招些会吞声的小鬼帮忙站岗。

小鬼的阴气几不可闻,哪怕隔壁就有懂道术的人也无法察觉。

屋里人哪里跟得上蔺承佑的思路,滕玉意却马上回身对杜庭兰等人说:“好了,现在可以说话了。”

杜庭兰虽然仍在发愣,心里却有些好笑,妹妹怎么像个小传话筒似的,她忙歉然冲蔺承佑行了一礼:“叨扰世子了。”

滕玉意将今晚的事一一对蔺承佑说了,最后指了指两边的厢房:“我屋子里的百花残机关纹丝未动,那贼直接进的我阿姐的屋子。世子,你跟我来。”

进了东厢房门口,滕玉意立在门外不敢进:“这贼很谨慎,屋子里的东西表面上都在原位,要不是我提前留的那根头发丝不见了,绝不可能知道有人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