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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玉(330)

作者:凝陇

“估计明日整座行宫的人都知道你倾慕武二娘了。”

“不过武元洛已经郑重表示妹妹绝对不可能嫁给成王世子。”

武元洛?

蔺承佑一哧,失策,这厮居然比他想得还要贱。

第95章

蔺承佑在心里骂了一通武元洛,待要接话的时候,不由又顿住了,怪了,武元洛这厮胡说八道,今晚为何没人质疑。

从生辰那晚到今晚,算来才过了十二日,期间他只对师公和伯母提及过滕玉意的事,绝情蛊失效的事,甚至连皇叔和太子都被蒙在鼓里。

这才过了多久,为何这些人似乎都知道他能对小娘子动心了?

不太对。

师公绝不可能大肆宣扬此事,伯母甚至不敢在人前流露出自己对滕玉意的关注。

所以这事是别人传出去的了?

皇室的这些流言到了坊间,会像春天的柳絮一样满城飞扬,发酵了这些日子,早不知经过多少人的口和耳了,因此今晚听说他对某个小娘子倾心,才会无人表示质疑。

能走漏风声的无非两处地方:青云观、宫里。

青云观只有师公和小师弟,那么只能是宫里了。

蔺承佑不动声色喝了口茶,记得那回滕玉意曾借小涯之口说有人日后会对他不利,从前他不以为然,现在看来,那人或许根本不在所谓“三年后的军营”里,而是一直在自己身边。

他是装作不知道等对方露出更多马脚,还是顺着线索马上把那人揪出来?

真要查的话,流言这种东西,一向极难溯源,都过去这些日子了,要想再找到源头怕是不易,对方应该也是料定了这一点,才如此肆无忌惮。

更有意思的是武元洛的反应。

武元洛自小有神童之名,无论与人斗智或是斗诗,号称从未遇过敌手,把自己的二妹跟他攀扯到一起,仅仅是为了与他斗气?

武氏兄妹的阿爷是武如筠,御史中丞,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国之重臣,目前朝中唯一能与侍中邓致尧、郑仆射抗衡的宰相之一。

这几只老狐狸经常在朝堂上斗来斗去,这些年就没消停过。

如果他没记错,前些日子在商讨太子妃名单时,侍中邓致尧率先将自己的孙女推到了伯父面前。

武如筠不甘示弱,旋即把自己的次女夸到天上有地上无。

最后伯父自然是秉持一贯的持平之策,把两家娘子的名字都添上了。

武元洛今晚来这一出,就不怕妹妹参选太子妃一事泡汤?

哦是了。

武元洛还有一个大妹妹武缃。

武缃自小与郑仆射的大公子郑延让订了亲,那时候武中丞还只是吏部的一个侍郎。前一阵两家本要正式过聘礼了,郑延让却与段家的女儿段青樱有了私,段青樱怀着身孕不肯堕胎,郑延让自然不敢再娶武缃。

为这事,郑仆射和武中丞几乎撕破了脸。

所以武家这是打算改由武缃来参选太子妃了?

听说这位武大娘子才情和样貌都比妹妹更胜一筹,只因自小有亲事在身,武家才不得已将二女儿推出来,现如今因为郑家的过错退了婚,武家为了稳操胜券,自然会重新考虑武大娘子。

一旦武缃被选上,郑仆射父子头一个被狠狠打脸,那么武家也就能狠狠出口恶气了。

而武如筠真要是做了未来国仗,在朝中的威望慢慢也就能压过郑仆射及郑家在朝中的一众门生了。

只是本朝历来没有姐妹俩同时竞选太子妃的先例,大女儿有了着落,武家为了补偿小女儿,说不定会给小女儿选一门差不多的亲事。

看样子,武家是打算把武缃跟他捆到一起了。

呵,不愧是武元洛,估计是知道了家里的打算,居然干脆利用之前那一出反将他一军。

敢拿这种事招惹他,这小子大概是活腻歪了。

“你们瞧他。”太子主动发话了,“最近动不动就发怔,每回跟他说什么话,别指望他马上有回应,这是不是叫患了相思病?”

顾宪:“你不会真瞧上武二娘子吧?”

蔺承佑在心里拿定了主意,喟叹道:“我蛊印未消,哪能瞧得上谁家的娘子,我好心帮个忙,倒叫武元洛生出这样大的误会。”

淳安郡王意味深长看了眼蔺承佑,没吭声。

“真没消?”太子表示不信,起身到蔺承佑身后一瞧,愣了一愣,遗憾地坐回原位,“我和皇叔听了这消息,还高兴了一场。阿大,你也别急,这回师公回来了,说不定有法子能想。”

蔺承佑知道太子忠厚,怎忍心他为自己担心,忙对太子使了个眼色,心道:阿麒,回头再跟你解释。

顾宪好奇道:“蛊毒不解就不能动情吗,世子,你从没对某个小娘子有过一丝异样?例如,看到她就会心旌摇荡,几日不见就会心生牵挂,看到她和别的郎君就会心生妒意,日日想着她在做什么。”

全中,蔺承佑在心里道,忽然笑道:“这些我不知道。不过看来顾太子总算有心上人了,,怎么样,南诏国是不是要娶太子妃了?”

顾宪顿了顿,淡笑着岔开话题:“听说明日又有狩猎又有马毬,你头还疼不疼?能不能来?少了你可就没那么好玩了。”

“来。”蔺承佑焉能听不出顾宪有意转移话题,难不成顾宪真有心上人了,他是要对付武元洛所以暂且不能承认,顾宪有什么好顾虑的。

淳安郡王像是想起一件事:“对了,前两月阿芝悄悄拜托了我一件事,问我府里可有扬州来的门客,请我打发这些门客回乡帮你打听你那位小恩人。我猜这孩子是想偷偷给阿兄一个惊喜,就答应她了。这一阵我这些门客陆陆续续回来了,我把他们打听到的消息都誊写下来了,还没拿给阿芝瞧,你先看看可有对得上号的。”

蔺承佑怔了怔,这两月因为长安屡有妖异,他都快把这件事放到一边去了,当年要不是那个小女孩救他,他早就出意外了,他惦记着这份救命之恩,这些年一直没放弃过打听那人的下落。

太子看着那本录簿上清晰整洁的笔迹,笑着点点头:“阿芝和阿大的事,皇叔从来都是最放在心上的。”

蔺承佑接过那册子,笑道:“我就不跟皇叔说谢谢了。”

淳安郡王淡然道:“我可不是要帮你的忙,是答应了阿芝才没法子。”

“是,皇叔无非就是教我和阿双识识音律、教阿芝写写字,才懒得理会我们这些小辈的事呢。”

太子笑着向顾宪解释:“你不必觉得奇怪,这对叔侄斗嘴归斗嘴,感情却好得很,皇叔识音的本事天下第一,阿大兄妹的琴技笛技都是皇叔亲手教的。”

顾宪举杯:“说起音律,那年某刚来长安时,有幸听到郡王殿下和世子殿下合奏一曲《思归引》,中原音律之广博精深,某是第一次领会,不过自此也留下了个坏毛病,日后再听别人琴笛相合,都有难以入耳之感,也不知何时再有幸能听二位合奏一回。”

蔺承佑道:“过奖了。前阵子是事忙,今晚都在山上,要听这个还不简单,我身上正好带了玉笛,要是皇叔也方便,请人把皇叔的琴拿来就好了。”

淳安郡王放下茶盏,扭头吩咐宫人:“去拿吧。”

顾宪自是又惊又喜,等待宫人把琴拿来的间隙,蔺承佑翻了翻那本录簿,上头一共记录了三十多位早年来过长安的扬州娘子,然而逐一看下来,年岁要么太大,要么太小,基本都对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