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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玉(323)

作者:凝陇

“偷你的香囊?”

“我所有的贴身物件用的都是同一种熏香,除了玫瑰,里头还加了两味别的方子,这配方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旁人连仿都仿不了。初闻是玫瑰,仔细闻又掺杂了别的异香,那人或许是想知道我香料的配方,但又不能当面问,所以只好偷了。春绒和碧螺习惯给我的衣带打如意结,此结极难解,当晚那人借着同席之便不动声色靠近我,却怎么也解不开丝绦上的结,怕拖久了事败,便改为用利物悄悄割,结果没等她割断丝绦我就离席了。”

杜庭兰骇然晌,点点头道:“难怪你说这事与你的贴身大丫鬟无关,如果春绒和碧螺有异心,又何需那人亲自动手,二婢早将方子告诉对方了。还好没得逞,叫这人知道了你香块里的详细配方,日后能做的文章就大了,只需把染了你惯用香气的小物丢到男人处,就能玷污你的名声……不,除了这些闺阁手段,甚或还有其他意想不到的龌龊伎俩。”

滕玉意自顾自取出一包药粉,笑道:“那人这样费思量,我要是不好好回敬她一遭,岂不是白辜负对方待我的这片心意了。”

杜庭兰:“这又是什么?”

滕玉意和颜悦色地掂了掂那个绣囊:“这叫百花残,是我头几日让端福弄来的,只要被这个药粉一沾上,脸上和身上会不断起痒癣,不出一月容貌就会变丑不少,因为药性隐匿,中毒之处看上去跟普通的湿疹差不多,连尚药局的奉御都别想诊出来。”

说到此处她微微一笑:“今晚她胆敢潜进我房里偷我的东西,我就叫她尝尝百花残的厉害。她只要靠近我的床榻,就会碰到这根系在床前的头发丝,头发丝上一断,屏风后的小机括就会把小香囊里的药粉倾洒出来,药粉飘荡在空气里,自会叫她中毒而不自知。”

说着用帕子掩住口鼻,对杜庭兰道:“阿姐,你快躲一躲,我吃了解药你没吃,当心被药粉溅到了。”

一面说一面将绣囊系口的丝绦扯开一点,走到屏风后踮脚将那包药粉搁到上头,又不知从哪摸出一个小木头做的机括,把机括连在头发丝与绣囊之间。

杜庭兰目瞪口呆看着妹妹做完这一切:“你这些手段从哪学来的?”

滕玉意默了默,回身瞅着杜庭兰:“阿姐你要说我么?”

杜庭兰对上妹妹那双乌溜溜的清亮眼眸,不由哭笑不得:“阿姐怎会说你?阿姐是觉得,是觉得……”

突然想起姨母太早亡逝,姨母和表姐再怎样也替代不了阿娘,姨父军务繁忙,阿玉早就习惯用自己的法子独自应对所有事了。

杜庭兰心一软,声调也跟着软了下来:“你且记住了,无论你做何事,阿姐永远站在你这边。这法子虽然……只要管用就好说,早日把这恶人揪出来,也不至于整日悬心了。”

滕玉意拉着阿姐到桌边坐下:“趁着这回在骊山同住的机会,那人一定会忍不住出手的。今晚女眷们去温泉池边,翔鸾阁这边一个人都没有,那人说不定会抽空回来,宫人们对我们还不熟,又是夜里,只要那人装扮上跟我差不多,即便进了我的房间也不会惹来怀疑。我想瞧瞧那人有没有同伙。”

“怎么瞧?要盯梢吗,可是山上禁卫森严,端福又没法跟到女眷这边来。“

“只好我亲自来了。法子我已经想好了,阿姐你瞧,这是上山之前我让程伯给我准备的易容面具,只要贴到脸上就可以改换容貌。含耀宫的温池有专供女眷休息的轩阁,今晚我从温泉池出来时,让春绒披上我的披风,她佯装醉酒在池边的轩阁里歇息,用帕子盖着脸只说要睡觉,我则穿上春绒的衣裳出来,到时候阿姐帮着我遮掩就是了。”

杜庭兰想了想,春绒的身形跟妹妹差不多,有她这个做姐姐的在旁边照料,旁人想必也不会起疑,就算有什么变故,大不了随机应变。

就听外头有宫人说:“杜娘子,滕娘子,皇后令人在倚霞轩置了晚膳,早些入席吧。”

***

女眷这边的晚膳是由皇后亲自主持的。

小娘子们上前叩拜时,皇后目光有意无意在滕玉意身上停留了一瞬,之后在用膳时,滕玉意间或能感觉到来自上首的亲切注视。

滕玉意悄悄抬眼,却发现皇后正由着宫女们在面前布膳,表情端庄柔和,似乎压根不曾看过底下。

看来只是她的错觉。

散席后,宫人们代皇后传话:“入山这一路车马劳顿,诸位夫人想来也乏累了,膳毕可以自行去泉林中沐浴解乏。不愿马上去温泉沐浴的,可以随皇后去丹林殿观赏南诏国伶人们献的字舞。除此之外,行宫里也有毬场,稍后此次上山的所有小郎君都会到毬场打马毬,我朝历来不禁女子马术和马毬,诸位夫人和娘子若是感兴趣,不妨过去一观。总之今晚不必拘一处玩乐。”

众女眷伏身应了。

香象书院这帮小娘子,一大半要去毬场观毬,皇后在上首期待地等了一晌,不提防看到滕玉意毫不犹豫选择去温泉,她内心不由百感交集,看来这孩子目前的确对佑儿无意,好在这样起码也能确定滕娘子没别的心上人,否则不会对今晚世家子弟都会去的毬场毫无兴趣。

出了倚霞轩一盘点,愿意去泉池的同窗只剩一小半了,为首的是武绮,剩下便是滕玉意姐妹、李淮固、柳四娘、郑霜银等人,加起来也有十来个。

众女互相挽臂,结伴回翔鸾阁取衣物。

杜庭兰和滕玉意早就打定主意去温泉池,因此房中东西都是现成的,回房做了做样子,便带着春绒和红奴等贴身大丫鬟出来了。

一出来就遇到武绮主仆,武绮性子飒爽,最快拾掇好出来。

“要不我们先走吧。”等了等不见其他人出来,武绮主动说。

“也行。”

今晚行宫中处处可见人影,除了宫女和太监们,还有不少说笑着路过的女眷们,那边有几位年少的世家公子许是为了稍后的击毬做准备,正忙着让仆从们检验毬具。

路过一座亭时,武绮脚下突然一崴。

“哎呦。”她惨叫一声,顺势跌坐到阑干上。

杜庭兰和滕玉意互望一眼,武绮脸色都变了,看样子崴得不轻。

“没事吧?”杜庭兰低头帮她查看,关切地问,“要不要找奉御来?”

武绮摇了摇头要说话,那边有位公子碰巧路过,听到武绮的痛呼声,闻声一望,忙朝这边走来。

这盛服少年滕玉意下午才见过,就是进山途中灼灼看着她的那人。

果见武绮委屈撇嘴:“阿兄,我崴到脚了。”

武元洛蹲下来瞧了瞧,想是妹妹大了,不好亲自检视,只好将一只胳膊搁在膝盖上,垂眸看着武绮的脚边:“你也太不小心了,很疼吗?”

武绮面色焦灼:“疼死了。阿兄你想想法子,我还想在山上好好玩几日呢,不揉开淤血明日就会肿起来。”

武元洛顿了顿:“余奉御也在行宫里,只是派底下人去太失礼,你在此处等一等,阿兄亲自去帮你请他。”

说着便起了身,叉手冲滕玉意作了一揖:“烦请两位娘子帮忙照看舍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