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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玉(217)

作者:凝陇

淳安郡王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蔺承佑。

皇后不疑有他:“罢了,万物有灵,既然那小倔马自己找了主人,那就随它去吧。”

于是两匹马调换了位置,紫光骝归李淮固所有,赤焰骓赐给了杜庭兰。

***

滕玉意一行回到长安已是下午。

姐弟三人回房换好衣裳,兴冲冲去马厩看小红马。

这马一进府就交给了专门照管马匹的管事,进府后小红马出乎意料地听话,吃了草料喝了水,懒洋洋在马厩里晒太阳。

滕玉意让管事把小马放出来,高兴地围着它转来转去:“我还担心它又犯倔呢。”

奇怪她走到哪儿,小马的鼻端就跟到哪儿。

杜绍棠咦了一声:“我原以为它喜欢阿姐,可现在瞧着,它喜欢的好像是玉表姐。”

杜庭兰试着去牵小红马,果然牵不动,她奇道:“还真是。”

“别急,我知道怎么回事。”滕玉意慢条斯理从袖笼里取出一囊石冻春,她今日身上除了惯用的香囊,就只带了这囊酒,这马儿兴许是闻到她身上的酒香了,所以一个劲朝她跟前凑。

她拍拍小红马的脖子:“小马儿,你也馋酒吗?”

说着把酒囊凑到小红马跟前,小马鼻子一抽,居然打了个震天的喷嚏,紧接着往后一退,呱嗒呱嗒逃回了马厩。

滕玉意愣在了原地,杜庭兰和杜绍棠面面相觑。

“这哪像爱酒,分明没闻过酒味嘛。”杜绍棠道。

滕玉意疑惑了,她与这匹马素昧平生,那么喜欢往她身边凑,总该有个缘故。

她纳闷打量自己,除了酒囊,身上还有什么能引起一匹千里马的兴趣?

她解下腰间的香囊看了看,她自小爱用玫瑰熏香(注1),此花稀少,除了她鲜少有人用来做香料,但就算气息独特些,也不至于让一匹马对她另眼相看。

“阿玉,我劝你别琢磨了,诸事讲究缘法,马儿也不例外。”杜庭兰温柔打量小马,“我说你昨晚为何撺掇阿姐,原来早就相中它了,现在它是你的了,你想好给它取什么名字了吗?”

杜绍棠帮着出主意:“玉表姐,它这一身红鬃鲜艳如焰,要不就叫它朱儿吧。”

滕玉意走到马厩前,踮脚再次抚摸小红马的脑袋,眼看它不躲不避,不由愈发欣喜。

她搂住小红马的脖子,开心地把自己的脸蛋贴上去:“‘朱儿’这名字太普通了,我这小红马是独一无二的,我得好好给它取个好名字。”

第49章 我,蔺承佑,没有喜欢的……

姐弟三人回到内院,春绒蹑手蹑脚迎上来说:“夫人路上太乏累,刚在里屋睡着了。”

三人怕进房会吵醒杜夫人,于是并排坐在廊下的台阶上低声说话。

“也不知季真的病好点没,明日我得去胡府瞧瞧他。”杜绍棠惆怅地望着庭前满地的落花。

滕玉意转动着手里的蕙草,忽道:“阿姐,要不这几日你先别回府。”

“这话怎么说?”姐弟俩疑惑。

“你们想想,蔺承佑若无十足把握,不会轻易打草惊蛇,我怀疑他一定是查到了什么,才会突然问卢兆安胡公子发病的事。胡公子与卢兆安称不上深仇大恨,充其量知道他的真实品行,如果这病真与卢兆安有关,卢兆安一定是怕自己名声受损才下的手。”

“这也太——”

“太狠了是不是?”滕玉意哼了声,“卢兆安虽说中了进士,但还没通过朝廷的制举(注1),究竟能不能入仕、入仕后又能得什么官职,目前尚无定论。假如这时候胡公子跳出来说卢兆安表里不一,你们说卢兆安名声会不会受损?他家贫如洗,靠四处借债才凑够进京的盘缠,好不容易中了进士,怎肯在这个时候出差错。”

杜绍棠沉思片刻,恨声说:“倒也是,这小人为了自己的前程,什么事做不出来。”

“我现在不担心别的,就担心他对阿姐起歹心。”

“但这小人中进士的时日不算短了,也没见他对阿姐做过什么阴私举动。”

滕玉意想起前世表姐尸首旁边的男人靴印,道:“别忘了树妖的来历还没查清呢,而且卢兆安未必不想动,他只是有把握杜家为了名声暂时不会出面指摘他。再者,他也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阿姐自从上回被树妖袭击后,一直在家里休养,前一阵因为躲避尸邪,又去大隐寺避了几日难。卢兆安连表姐的行踪都摸不清,如何寻机会下手。绍棠,你还不知道卢兆安眼下最在意什么吗?”

“朝廷的制举?还是——”

“郑家的亲事。”杜庭兰平淡地开了腔。

滕玉意悄悄打量阿姐神色:“郑仆射如今官居宰相,卢兆安想一步登天,再没有比直接娶郑霜银更快的法子了。可是据我看,郑霜银对这门亲事的态度似乎与前一阵不大相同了,昨日皇后要为书院拟新名字,郑霜银若是横心要嫁给卢兆安,多半会敷衍了事,可她不但积极献名,还想出了‘东游’这样的好名字,我猜这消息传到卢兆安耳朵里,一定会让他坐立难安,两家亲事还没定,万一郑霜银改主意,卢兆安的如意算盘就算泡汤了。”

杜绍棠面露困惑:“前一阵郑家不是很中意卢兆安吗,国子监的同窗都说郑仆射想招卢进士做东床快婿。”

“成王府诗会那次,郑霜银的确很在意卢兆安,可当晚尸邪来的时候,或许因为她太留意卢兆安的一举一动,才会察觉此人人品不过尔尔,她是个聪明人,回去后一定没少琢磨当晚的事,想了这些日子,没准已经动摇了。可是在卢兆安看来,这几次阿姐都与郑霜银有过来往,他这种小人,不会忏悔自己品行,只会疑心阿姐在郑霜银面前败坏他,他若是迁怒阿姐,一定迫不及待做些什么。”

“所以你才想让阿姐在府里住?”

滕玉意承认:“朝廷重开云隐书院,牵一发而动全身,郑家为了揣摩圣意,这当口做出任何举动都不稀奇,卢兆安怕郑霜银去参与宗室选亲,必定希望早日定下这门亲事。胡公子的病来得蹊跷,我担心他用同样的法子对付阿姐。”

杜绍棠挺了挺单薄的胸膛:“玉表姐,放心吧,我也大了,我不会让那小人伤害阿姐的。”

杜庭兰轻蹙眉头:“你还小,瞎凑什么热闹。”

滕玉意心知姨母和表姐习惯了把绍棠藏在自己羽翼下,从不肯让他领受半点风雨,忙说:“阿姐,绍棠不小了,他是杜家长子,早该学着顶门立户了,让他多历练几回,说不定能改掉爱哭的毛病。喏,绍棠,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绍棠红着脸接过滕玉意递来的秃笔。

“这是东明观的法器,能拿来对付妖邪,明日你去胡府探望胡季真的时候,记得把这个带在身上。从明日起,我让霍丘跟着你。往后我不方便出门走动的时候,你多留意蔺承佑和卢兆安那边的动静。”

“霍丘?”杜绍棠眼睛直发亮,“是那位武功很出色的大哥么?”

滕玉意微笑:“往后你想做什么事,都可以交代他去做,但他只是一个护卫,不知对错更不能替你拿主意,你要学着谋划全局,万事先在心里想明白了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