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衣公子在树下得意地大笑,这院中它第一恨的是蔺承佑,第二恨的就是那只豹子,现在蔺承佑被自己人围攻,很快就要被碎尸万段了。那只该死的豹子,也马上要变成它和尸邪的盘中餐了。
他们一死,剩下那些人如蝼蚁一般,它被伤到要害又如何,只要它与尸邪合练秘术,一转眼又会变成往日那个风度翩翩的俊俏郎君。
它的笑声震得树叶哗啦啦作响,边笑边得意环顾周围,冷不防看见一道人影从屋檐下跃下来,看清是蔺承佑,它心里只是冷笑,此子已是强弩之末,再也腾不出什么花样了。
蔺承佑瞬间就欺到了金衣公子跟前,金衣公子冷哼:“你要做什么?”
蔺承佑一笑,把手中的帕子缠到它的红喙上:“来而不往非礼也,送你一样好东西。”
他三下两下绑好帕子,笑着拍了拍金衣公子的红喙,随即纵到一旁,掏出弓箭冲屋檐上的尸邪射出一笴,射的是连珠箭,嗖嗖嗖嗖连发四箭。
金衣公子不明就里,这小子究竟要做什么,忽听大批脚步声越来越近,它疑惑地用完好的那只左眼一望,那帮道士竟冲它杀将过来。
它瞳孔一缩,这是怎么回事?
快去围攻蔺承佑,找它做什么?
思量间,一堆雪光刺眼的剑尖刺到跟前,它受了重伤无法使妖力,只能狼狈地飞速用双翅爬动,哪知很快被围住了,它无处可躲,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原来是嘴上那块沾血的帕子在作怪。
蔺承佑,真该死!它狂怒地挥动翅膀,试图把帕子从嘴上推下来,只恨系得太紧,而老道士和小道士出手太快,这群人眼睛里藏着滔天怒意,下手全是杀招,金衣公子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叫喊,另一只眼睛就被刺中了。
眼前一下子陷入了无边的黑暗,它浑身猛地一抽,这种黑暗让它心悸绝望,比身体上的疼痛来得更折磨人。一只要害被刺中,总有痊愈的一天,两只要害都被损伤,连密法都救不了它了。
它心底一片冰凉,尽管百年前的瞎眼道士打散了它和尸邪一身邪力,但道士自己也一命呜呼,留下的两个弟子不敢再把它们挖出来作法,只能在原地用阵法镇压,所以它们能枯木逢春,在百年后重回世间。
而这一回,拜蔺承佑这小子所赐,它要被挫骨扬灰了。
不,它不甘心,它还没玩够妙龄妇人,没吸够精元,没帮丰阿宝实现夙愿呢……
它惨叫着翻滚,扑腾起满地的灰尘,这叫声传到屋檐上的尸邪耳朵里,让尸邪浑身一僵。
它缓缓转动僵直的脖颈,不敢置信地看着树下,发现金衣公子双眼均被射瞎,一时竟毫无反应,不知是愤怒到了极点还是震惊到了极点,身上连中四箭也不动,被俊奴叼住脖子也不反抗。
直到金衣公子不再扭动,它这才惊声尖叫,这声怪叫直冲云霄,瞬间让见天等人清醒了几分,可是已经迟了,金衣公子浑身上下全是剑伤,再无一块好肉。
尸邪狂怒之下用利爪抠向俊奴的眼珠,蔺承佑哪容它出手,早射出了第五箭,那箭势如破竹,把尸邪胳膊撞得一歪。
“俊奴,走!”蔺承佑沉声道。
俊奴趁这机会跃离尸邪身边,它像是知道自己已经完成了使命,不再与尸邪纠缠,而是朝远处的滕玉意跑去。
蔺承佑向后指了指奄奄一息的金衣公子,笑道:“你的同伴完了,该轮到你了。”
这话是尸邪刚才对滕玉意说过的,他原样复述了一遍,话音刚落,绝圣就因为神思恍惚身子踉跄了一下,一不小心踩中金衣公子的脑袋,金衣公子被踩得两只鸟腿高高一抬,旋即又一动不动了。
滕玉意趁机在屋檐上笑了起来:“哎,你朋友它好惨啊。”
尸邪的怒火被挑到了顶点,阴着脸从瓦当上站起,戾气从每个毛孔散发出来,顷刻间让整个院落的空气凉了几分,随后它红唇一张,吐出一对雪白的獠牙,眼睛死死盯着蔺承佑,湿淋淋地从屋檐跳下,宛如巨石坠地,震得地面嗡嗡作响。
“我要你死!”
它狂啸着跑向蔺承佑,边跑边将嘴张得极大,看样子盛怒之下忘了别的歪门邪道,竟要直接咬断蔺承佑的脖子来泄恨。
没等它跑多远,迎面射来一根细细的东西,它只觉牙下突然一凉,仰着脖子忙要躲开,蔺承佑却拽着那银丝飞快纵到另一边,将它另一边的牙槽也勾住了。
尸邪心知中计,喉咙里狂怒地咕噜噜作响,蔺承佑无辜一笑,扬臂将银线的另一端扔给滕玉意,自己也接连踩踏树干,一口气纵上了树梢,一个翻身落到屋檐,口中道:“用全力,拽!”
“好!”滕玉意接过那团符球,运出内力往后拽动,只听滋啦滋啦,那根弦很快就嵌进了尸邪的牙体。俊奴咬住滕玉意的衣袍后摆,也帮她使力。
尸邪大惊失色,心知这样下去自己必定会化为一滩脓水,急忙使出浑身阴力腾跃在半空中,又是后倾又是摇拽,试了无数种法子,都无法将自己的獠牙从银线的束缚中解脱出来,眼珠子一顿乱转,忽然瞧见了木然杵在院落里的卷儿梨。
它灵机一动,这古怪银丝既能锯断它的獠牙,削起人的皮骨来自然更不在话下,只要把这傀儡叫到自己身边,不愁不能把这银丝套到她身上,倘若蔺承佑执意不肯松手,这傀儡也得陪葬。
它咕叽一声,愉悦地笑起来,落到地上冲卷儿梨一招手,卷儿梨呆呆朝尸邪走去。
蔺承佑一颗心直往下沉,尸邪这是要让卷儿梨替它做靶子了,只要这银丝缠住卷儿梨的脖子,卷儿梨焉有命在?为了收服尸邪罔顾旁人的性命,那他岂不跟妖魔鬼怪一样毫无人性?
他手下力道不减,口中却焦声喊道:“绝圣!弃智!”
然而尸邪先前已经用幻境控制了所有人,现在大部分人还未清醒,尸邪暂时不能随意跑动,但释出阴力播散到身周不在话下,见天等人本就离它最近,被阴力一撞,重新恍惚起来。
萼姬等人因离得远没再重新迷糊,但她们既不懂道术,也不敢上前,只顾着在廊下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不一会工夫,卷儿梨就离尸邪不远了,蔺承佑情急之下掷出一团符球,但卷儿梨被控制的时日太久,此刻尸邪又使出全力蛊惑她,虽被符球打得一个趔趄,依旧坚定前行。
滕玉意放声大喊:“程伯!霍丘!快拦着她!”
但众人全无反应。
就在这时候,廊下突然冲出一道纤细的身影,一下子抱住了卷儿梨。
“你不能去!”那人惊声道。
竟是抱珠。她像是怕到了极点,脸色白得像张纸,但胳膊却搂得死紧,拼命固住卷儿梨。
卷儿梨脚步一顿。
尸邪脸色一阴:“杀了她!”
卷儿梨抬起胳膊,面无表情掐住抱珠的脖子。
抱珠鼻翼翕动,艰难道:“卷儿梨!我是抱珠,你忍心害我吗?这几年我们日日同吃同住,早已经情同姐妹了。”
卷儿梨一呆,手下力道似是松了几分,抱珠试着扳开她的手,无奈扳不动。
“快松开我,走,我们回去!”
尸邪没料到自己也有控制不了傀儡的一日,它獠牙已被锯断了三分之一,再拖下去就迟了,它气急败坏尖叫:“你在做什么?赶快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