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道奇怪地看着滕玉意:“滕娘子,不是贫道想吓唬你,尸邪浑身皮发与常人无异,唯独胸腔子里缺了一颗心,她出阵后为了填补自己的窟窿,会不断挖别人的心,一旦盯上某个猎物,那是不死不休的。希望今晚的事只是凑巧,如果尸邪真瞧上了你,真可谓凶多吉少了。”
滕玉意愈发坐立难安,突觉袖中一热,忙悄悄在剑身比划一下:有邪?
小涯非但不见平息,反而更加炽热。
难道不是?她满腹疑团,这小老头又想做什么,正当这时,袖中恍惚有东西站起来,在她掌心画了一个字。
她寻思一番,才意识到那是个“佑”字。
佑?这是何意?她环顾左右,正对上正在翻阅竹简的蔺承佑。
他?
小涯画道:找他,杀尸。
滕玉意一下子明白过来,小涯这还是惦记着借命之说,拼命撺掇她亲自对付尸邪呢,又知她一个人无法对付尸邪,所以让她借助蔺承佑之手除尸。
这岂不是说笑?蔺承佑对付尸邪时,怎肯带个累赘在身边,退一万步说,就算他愿意同她合作,出大力的毕竟是他,如何能确保除妖的福报记在她头上。
但等她沉心一想,又觉得小涯这想法未必就是异想天开,事在人为嘛,不试试怎么知道,反正尸邪已经盯上了她,一场灾祸是躲不过去了。蔺承佑是个软硬不吃的主,寻常的法子行不通,可要论行非常之道,一向都难不倒她。
这时绝圣和弃智都有些慌了:“师兄,滕娘子真是尸邪的第一个猎物?”
蔺承佑抚了抚下巴:“是不是第一个我也不敢确定,毕竟当晚在彩凤楼看到幻境的女子共有三位:葛巾、卷儿梨和滕娘子,但从尸邪今晚追到成王府来看,至少说明它对滕娘子很感兴趣。”
杜庭兰声线有些发颤:“那如何是好?世子,难道就没有法子尽快除去尸邪么?”
滕玉意在脑海中想好如何说服蔺承佑带她除妖,露出蜜糖般的笑容,冲蔺承佑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意思是我有话要讲,请世子先给我解毒。
蔺承佑饶有趣味看着她,依旧没吭声。滕玉意咬了咬牙,都到了这地步了,他还不打算给她解毒?
绝圣急道:“师兄,滕娘子处境极其危险,如果尸邪前去滕府侵扰,她连话都不能说,如何能呼救?”
“是啊,师兄,帮帮滕娘子吧。”
就连五道也说:“世子,你要是有法子,就给滕娘子解了吧。”
滕玉意看蔺承佑久久不开腔,早请身后的侍女替她要了一副笔墨来,然后提起笔来,写了一行字:世子,今晚耳房有多凶险你该知道。
蔺承佑起身绕着条案踱步,笑着望向滕玉意:你提醒我耳房里的情况,是要挟恩图报?
滕玉意莞尔:世子想多了。但你欠我一份人情可是事实,毕竟阿芝是你的亲妹妹。
蔺承佑:你确定要我把话说明白?
滕玉意:难不成你还想赖账?
他二人你来我往,目光中暗藏机锋,旁人怎看得明白,弃智好奇拉了拉蔺承佑的衣袖:“师兄。”
蔺承佑突然道:“滕娘子,你有没有想过阿芝今日为何会邀你来府中参加诗会?
滕玉意无声望着蔺承佑。
他一笑:“这是我的主意。这两日我四处找寻二怪的行踪,今早无意中发现你们滕府附近有些妖气,我担心二怪今日会去找你的麻烦,借阿芝的口吻邀你入府,此举既是为了试探二怪,也是为了护你周全。我前几日就在府中设了九天降魔阵,足可以抵挡妖魔。虽说这阵法没能拦住尸邪,但最终压制了她的凶力,否则她今晚何以不曾杀害一人?光凭你的翡翠剑,是对付不了她的。”
滕玉意怔了怔,早就奇怪阿芝为何会邀请才见了一面的她,原来是蔺承佑的意思。
“所以滕娘子明白了,倘若不是阿芝把你邀你府中,倘若不是有我的阵法相护,你今晚极有可能已经惨遭不测了。”
说到这他打住了话头,滕玉意,你可想清楚了,究竟是我欠你一份人情,还是你又欠下我一份人情?
不料滕玉意写了几行字,起身深深一揖:世子的大恩,我铭记在心,我方才提到耳房之事,并非要挟恩,但世子应该知道,就算阵法能尸邪的凶力,也压不住她蛊惑人心的手段。此前她已经把不少人变成了傀儡,之后在耳房中,几乎人人都丧失了心智,这种手段比亲手杀人还可怖,要不是我那件法器与它周旋,房中人即便不被傀儡所伤也会惊吓过度,世子,这应该不是一道阵法能压制得了的吧。
蔺承佑接过婢女递过来的纸笺扫了眼,没吭声。行吧,你说的也有理,这份人情算我欠你的,但一码归一码,人情该怎么还,由我说了算。
滕玉意:你先帮我把毒解了再说。
蔺承佑一脸无辜,突然开口:“对不住,滕娘子的嗓子我也无计可施,横竖滕娘子不懂道术,能不能开口说话都不碍事,不过我保证,我绝不会让尸邪伤到你,你丢一根头发,我赔你一根头发就是了。”
诸人一愣,这话是什么意思?
蔺承佑看了看夜漏:“稍后我送你们回府,绝圣和弃智会在滕府中住下,接下来这几日,他二人会寸步不离保护滕娘子,我也会守在滕府外,一旦有什么异动,我随叫随到就是了。”
滕玉意一愣,蔺承佑竟然宁愿给她当护卫也不帮她解毒?
杜庭兰虽也惊愕,却暗自松了口气,蔺承佑桀骜归桀骜,但听说一向重诺,都承诺到头发丝上了,阿玉的处境应该不至于太凶险。绝圣和弃智不过九岁,阿妹当贵客请来在府中住几日倒也说得过去。
绝圣和弃智喜出望外,住到滕府去?太好了!上回那两盒玉露团就很好吃,不知道在滕府住下后,滕娘子会不会天天拿素馔招待他们。
蔺承佑又道:“杜娘子,这尸邪虽是冲着滕娘子来的,但它诡计多端,如若你回府,我怕它会为了折磨滕娘子去杜府找你,这几日你最好也在滕府住下,等降服了尸邪再回自己府中。”
杜庭兰有些惴惴,转脸一看滕玉意,旋即露出安恬的表情让妹妹安心,点了点头道:“好,我本就担心妹妹,这几日陪在她身边,我心里也能踏实不少。”
滕玉意想了想要开腔,忽觉小涯剑又发起烫来,小涯躲在袖中,在她掌心划了一个字:汤。
她隐约明白过来,这老头上回就念叨自己需被定期供奉,供奉之物正是所谓“胎息羽化水”,指明要蔺承佑或是两位师弟的浴汤,这会儿突然开始作怪,莫不是听到绝圣和弃智要住到府里,提前开心起来了?
啧,这小老头脑子里整天都想的什么。
第30章
不过小涯这一闹腾,倒是提醒了滕玉意,要把福报争取到自己头上来,最好能主动参与到捉妖当中去。
她瞥了瞥蔺承佑,他一言不发,俨然在思量什么,灯影摇曳不休,把他一对漆黑眼眸照得流光溢彩。
她提笔在手,唰唰唰写了好几大张纸,然后搁下笔,把第一张笺纸推到他面前。
蔺承佑垂眸一看,就见纸上写着:世子打算如何对付尸邪?
他懒洋洋搁下手中的茶盏:“滕娘子有何高见?”
滕玉意推过去第二张:我有一个对付尸邪的好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