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酗酒——”
“如果只是酗酒和镇静药,我们没这么慌。锦珊很多话不能直说。”
她脑海里浮现的,全是了解过的那些精神病院的画面,想到沈策像那些人一样,完全失去正常人的意识……
“他不认识任何人,包括你我,还有照顾他的妈妈。如果你无法想象,就回忆一下和他最后见的那天晚上。”
那晚沈衍将昭昭送回去,再回到茶室,他就不太正常了。
他说自己一身伤,情绪也不稳定,会影响父亲婚宴,让沈衍开车把他送到妈妈那里。沈衍也怕家里这么多长辈看到他临婚宴弄成这样,会教训他,趁夜就把他送走了。两人路上,他告诉沈衍,昭昭喜欢多想,记得告诉她自己有公事忙,以后联系。
“他还安慰我说没几天就好,他有经验应付,”沈衍不会像自己老婆那么哭,但回忆那晚沈策到最后还在安慰旁人,窝心着疼,“后来隔天,我收拾好他在澳门的行李送过去,他妈妈说他已经好了,着急去实验室处理事情,我就没深想。”
那是所有人见到沈策的最后一夜,也是他最后清醒的一夜。
沈衍指昭昭手里的东西:“这是全部治疗记录,不光是精神上,每年都有被抢救的记录。很奇怪,他身体各方面都查不出问题,却心跳停过几次。酗酒和对镇静药的依赖也都很突然,他治疗时不可能喝酒……感觉上,像彻底换了个人。”
沈衍和锦珊全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自从知道真相,这几天都没睡好过。夫妻俩都不明白为什么,好好办个婚宴,忽然就让一个人精神失常了,还要不停被抢救才能活下来。
昭昭耳边,沈衍的话忽远忽近。
她眼前都是白的,被眼泪冲的失去了全部视物的能力。
“就是这些。”沈衍说。
他尽量站在对两人都公平的立场,告诉她:“他妈妈瞒下这件事,是想为儿子藏住这段病史,没告诉沈策父亲,是不想让你的家人知道。任何一个母亲都是自私的,她当然希望你能不计较病情,陪着沈策。但我答应把东西带给你,只想告诉你真相,他为什么会忽然消失,还有他的病况。”
“作为家人,我可以全心照顾他,也做好了他随时会复发的准备。而你,昭昭,时过境迁,你没有这个义务。过去就是过去了。”
沈策对沈衍来说是小舅,家人,朋友,两人从小感情就很深。六岁那年沈策被赎回来,就是十三岁的沈衍陪着他,天天吃住在一起,帮他脱离那段幼年自闭失常的日子。沈衍陪他经历过第一次,眼看他第二次类似的经历,感受难言,唯己可知。
在沈衍看来,沈策和昭昭就算有感情,也最多是朦胧期,早该被时间冲淡了。如今昭昭有婚约,她和沈策又是兄妹关系,怎么都不该再发展。
所以他和沈策妈妈的看法截然不同,一段为期两周的感情,结束在数年前就好。
“他不知道全部的事,没看过你手里的东西。尽量少聊这些,我怕刺激他复发,”沈衍在进去前,最后说,“如果你害怕面对这类病人,明天找个借口说学业忙,余下交给我。”
昭昭自己在客厅坐着,她相信沈衍,丝毫不怀疑他的话,但还是一页页全看完了。
天亮前她把沙发上和桌上用来擦眼泪的纸巾都丢掉。沈衍回去看了一趟孩子,问她自己在这里行不行?会不会害怕?
昭昭摇头,被沈衍短短两句话问的心酸:“他也是我家里人,怕什么。”
她帮着守在客厅,等到中午,头枕着手臂在沙发上睡着了。
睡梦里,有柔软的东西盖住她。
昭昭睡得不沉,也没想睡,只是太累,哭了太久,所以醒得很容易。她的视线里,沈策睡得头发乱糟糟的,微蹙着眉,在给她盖被子。宽大的棉被,一看就是卧室里抱出来的。昭昭一见他,眼泪就涌出来,但还是生生压回去了。
沈策把棉被压到她前胸,才发现她醒了,那双浸过冰的眼睛里终于有了热度。
昭昭和他对视着,像看了好几个小时,终于轻声叫他:“哥。”
沈策静了好半晌,笑了:“这酒喝得值得。”
“我就知道,”她佯作无事,抱着棉被坐起来,“你喝酒,是为了让我心软。”
他点头:“对。”
他看着忽然高兴了,笑在脸上,掉头去找电话,叫客房送午餐来。和昨夜在烧烤店一样,翻着菜单把能要的全看了个遍。昨夜她是气,觉得他故意做那些,故意哄自己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