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尽头一辆破旧的吉普车追过来,是负责监控程牧云的三男一女。开车的人跳下来,用英语低声说抱歉,这是上头的要求。
付一铭倒没什么意见,毕竟有车送回去,总比走回去强。
车很快开入繁华街道,程牧云看着外边沿街而坐的人们,问她:“如果给你一整天时间,你想去哪里?”
这车里有四个负责监控他的陌生人,还有坐在副驾驶座的付一铭,都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我?”温寒用俄语轻声回答,“加德满都吧。”
那是两个人初遇的地方,虽然,在那个地方的他完全看不出半点的信仰,很厚颜无耻,但现在回忆起来,似乎在那个地方是最美好的。
不管是燃烧着印度熏香、门口挂着一只小风铃的小旅店,还是遮雨棚漏雨的小西餐厅,还是街角简陋的手绘店,在记忆里都还那么鲜明,带着尼泊尔雨季的潮湿。
如果时间能倒流,她绝不会在最开始就躲避他,就那么一点点平静时间,她会抓紧每分每秒去了解他。
温寒眼眶有些酸,掩饰地低头,然后就听到他也笑着,用慵懒而又有些无奈的俄语说:“可是,我们回到尼泊尔无论在时间,还是路途上都会有些困难,明天中午我必须要赶回来参与这场盛大的出家仪式。瓦纳纳西怎么样?赶过去只需要一个小时,”程牧云全然不顾后排三个男人的视线,侧过头,温热的气息从她额头滑到耳边,“在那被一张床就填满的房间里,我没有让你足够快乐吗?”
副驾驶座上传来猛烈的咳嗽声,付一铭是真被呛到了。
可温寒顾不得有人听到了,完全失去了脸红的意识。
她只是目光惊异,甚至忘记接话,只是胡乱猜测,难道他要给自己完整的一天?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只有两个人?
“去瓦纳纳西。”程牧云做了决定,告诉驾驶这辆汽车的司机。
“祝你们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愉快。”付一铭直接开了车门,从还在行驶的车上跳了下去,在司机反射性减速的瞬间,借着惯性倒退数步,稳稳停在了路边。
扣除路途上耗费的时间,已经不到二十四个小时。
这也许是程牧云最后能给她的时间了。
车一路疾驰。
像是在争分夺秒等着去解救什么人。
程牧云只有在需要指路时,才出声,简单告诉司机如何开。正如他所说,十年前他真得在印度住过很久,熟悉这里的每条路。到最后,当她看到眼熟的街道,发现真得又回到了在印度最初住得地方。
程牧云跳下车,对车里的她伸出右手。
两侧的餐饮小店,还有店门口绕来绕去的那只小黄狗都还在……不过这个想法好傻,就这么短短几天的时间,怎么会不在。
温寒走下车,跟着他。
上次来,是她按照程牧云描述的环境,摸索找到这个地方。
当时,巷子里卖纪念品的白衣印度大叔还热情地站在门口,对温寒笑着招呼。温寒记得那个门,看过去,白衣大叔正坐在店里打瞌睡。
“想买什么东西?”
她摇头,买什么?这显然不是旅行,她连行李都丢掉了。
“你不是想买熏香吗?”
看来,程牧云很想履行着作为一个男朋友的义务。女朋友在异国他乡,在小商店前停步驻足,就要立刻摸出钱包,满足需求。不管是饰品,还是纪念品,甚至是完全不需要的东西都全部买下来。
温寒再次摇头:“我们是要去你印度朋友的家住一晚吗?”她看着不远处的金属楼梯,还有高处相邻的一个又一个小楼。
“你想住就住。”
“你有钥匙?”
程牧云视线在温寒的嘴唇上停留了几秒,笑得很隐晦:“钥匙这种东西有那么重要么?亲爱的。”
温寒嗤地笑了。
他该不会去撬门吧?
幸好,程牧云没看出这种事。他在水泥石台下的缝隙找到门钥匙,打开来,带着她走进这个她走入无人住的小公寓。
身后跟着的四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后,还是决定跟进去。
毕竟这是个三层小楼,在室外守一夜倒是没什么,只怕会无法完全监控程牧云的行为。
结果,等他们跟进去,发现这两位竟然进了厨房。
究竟要做什么?这个昔日的莫斯科行动组组长总是行事如此诡异吗?四个人冷静地围坐在地毯上,在客厅安静等待。
温寒瞥了眼客厅,轻声问:“他们也是你的人吗?”她并不知道那间审讯室里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程牧云已经被监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