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那个老师也在看着,何丽真停顿两秒钟,还是不想太过伤人面子,她点点头,低声说:“嗯,是有点不舒服……”
“原来是这样。”刘华涛说,“那你再等一等吧,李常嘉刚刚出去了,一会就回来,你在这先坐一会。”
说完,刘华涛带着另外一个老师走进里面的办公室。
何丽真就在外面坐着,短暂的课间休息后,所有的学生又回到教室里。何丽真独自一人坐在凳子上,她看着墙上的钟,十一点。
秒针规整而机械地一下一下转动,何丽真听着那摆动的声音,险些睡着了。
李常嘉二十分钟之后回来了,何丽真看见他就站了起来,“李老师……”
李常嘉的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冷风,他关上门,对何丽真说了一句:“你跟我来,进屋说。”然后径直走到最里面的办公室。
何丽真跟着他过去,李常嘉进屋后开了灯,把门关上。
屋里静悄悄的,静得隐约可以听到隔壁教室里上英语课的声音。
何丽真先开口:“李老师,等下我有事情,那个聚餐我就不参加了,不好意思。”
李常嘉说:“大伙都去,你也去一下,咱们一起吃个饭。”
“不用了。”何丽真说,“我真的有事。”她说着,把包拿到前面,“对了,还有这个——”她从包里拿出一个袋子,李常嘉一眼就认出那是不久前送给她的裙子,看她的样子,别说试穿,恐怕连袋子都没有开过。
李常嘉的抿起嘴,没有说话。
何丽真举着袋子,李常嘉没收,她就不放下。最后李常嘉泄了气似的,眉头紧皱,长叹一声。
“我说何老师,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何丽真依旧拿着裙子,说:“什么干什么。”她瞄了一眼裙子,又跟他说:“这个我不太适合,而且,我也没理由收你的东西,你拿回去吧。”
“不适合?”李常嘉差点乐出来,“你连什么颜色都不知道吧。”
何丽真根本不在意裙子是什么颜色的,她把袋子放到离李常嘉最近的一张桌子上,“还给你,以后……”何丽真斟酌着说,“以后,不要送我东西了。”
两人均沉默。
何丽真又说:“以后的课……我也不来上了,你另外找一个语文老师吧,临时这样,真的不好意思。”
李常嘉还是没有说话。
何丽真再次道歉,最后便提起包,打算离开。她走到门口,听见李常嘉在她身后说:“老师的不收,收学生的对吧。”
何丽真站住脚,胸口压着一块石头一样。
李常嘉看着何丽真,“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何丽真转过头,李常嘉银色的眼镜框泛着冷光,何丽真说:“什么意思……”
李常嘉忽然笑了一声,“我什么意思?何老师,你这样就不好了吧。”
何丽真说不出话,李常嘉的语气又弱了一些,“何老师,我知道你一个女老师自己来这么远的地方,偶尔肯定会觉得不好过,可是,有些事情你也得看清楚啊。”
何丽真手攥着背包带,“什么事情,我什么事情看不清楚。”
李常嘉的表情就像是在教育自己的学生,“何老师,你要看明白啊,我这是在帮你。”
何丽真强迫自己镇定有点,再镇定一点。
“谢谢……”她低促地说,“不过我不需要你帮我。”
“你怎么还不明白啊!”
“你让我明白什么?”
“你说让你明白什么?”李常嘉的语气简直可以用痛心疾首来形容,“何老师啊,你不能犯糊涂啊。”
何丽真说,“我没犯糊涂,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知道什么啊你,你太天真了!”李常嘉顿了顿,可能是怕墙壁隔音效果不好,压低声音说:“你知不知道要是被人发现了,你得叫人吐沫星子淹死!那学生我早就说过,不是什么好东西,到时候他死猪不怕开水烫,赖一赖就完了,你怎么办啊!何老师,我是在帮你啊。”
何丽真因为激动,嘴唇都颤抖了,“什么叫死猪不怕开水烫?什么叫他不是好东西?谁给你说他不是好东西,你凭什么——”
“何丽真!”李常嘉的目光终于严厉起来了,“你身为人民教师,跟一个高中生搞在一起,要不是他不是东西,那还有什么理由?”他紧紧盯着何丽真眼睛,终于看到了退缩,李常嘉在她身边,低声说,“弄出这样的事,要不是你被拉下水——”他的目光一直追随了何丽真的眼睛,他第一次知道,白天开灯,居然也能将人照得如此脆弱,好像要消失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