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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明花作(70)

作者:Twentine

一想到这,他改了主意,他朝北边喊了一句:“什么人!”

这一嗓子又把曹宁吸引来了。

“你又胡喊些什么!”

此人正色道:“大人,这次小的应该没看错,好像有人从那边过去,然后……朝东边走了。”他心说自己也算报清了方位,至于能不能抓到,那就是后话了。

这北边看守的人疑惑道:“什么人?我不曾见到有人啊。”

就在曹宁准备过去探查一番的时候,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怪叫,好像野兽被勒住了脖子,做濒死的挣扎。

院子里,最后一支蜡烛也灭了。

戴王山自幻境清醒,嘴边还挂着意犹未尽的笑,幽幽道:“不错不错,我原以为这世上僧道都是些欺世盗名之辈,没想到还真有能人。”

张青阳也睁开了眼睛,他双目极为骇人,竟是全黑的,没一点白仁,犹如活鬼。可一开口,声音却是珠圆玉润,谦和动听。

“小道愚钝,修行数载,还是一事无成,只会几样唬人的把戏,一遇见真神便露馅了。”

戴王山放肆一笑:“你知道就好。”

张青阳道:“施主真是好心力,见了那般地狱景象,竟全无感觉。”

“地狱?”戴王山懒洋洋地抻长话音,“假的。”

张青阳不语。

戴王山笑道:“若是真地狱,该有不少熟人在等我才对。”

张青阳顿了顿,问道:“施主手下有许多冤魂?”

戴王山抠抠指尖:“不多不多,今日机缘到了,合该再添一个。”说完,他脚步瞬移,凶掌带煞,直取张青阳!张青阳似乎知道自己逃不掉,竟坐在原地一动不动。戴王山眨眼间掐住他的脖颈,没有片刻迟疑,向旁一扭,张青阳的脖子嘎嘣一声便断了。

“……嗯?”戴王山感觉手感不对,他把这“人”拎起来,只见这躯体迅速干瘪,皮肤褪色,最后竟成了一具稻草模样的东西。“跑了?”戴王山冷哼一声,甩到一旁,推开主屋房门。

屋里自然也是空的。

他回到院中:“来人。”

曹宁连忙带着众人进了院子,戴王山道:“人不在房内,怎么回事?”

曹宁:“这……刚刚似乎北边有点响动。”

戴王山斜眼:“北边谁在看守?”

曹宁回头看向一人,那人脸色惨白,扑通一下跪到地上。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是小的疏忽了,可能没瞧仔细!”

戴王山缓缓走到他身前,手起掌落,拍在他头顶。这人登时眼睛向上一翻,脑瓜子往脖颈里陷了三四寸,插在了肩膀里,殒命当场。

一旁站着的那文士打扮的属下,此时吓得是五脏抽搐,浑身冷汗,什么也不敢说了。

戴王山看向曹宁:“你不是说那贼人眼看就要咽气了,怎么还有力气逃命?”

曹宁不敢辩解,跪地请罪。到底是多跟了几年,戴王山手下留情,没在他肩上也种个花盆,冷冷道:“追。”

这么前后一磨蹭,姜小乙已带刘桢逃远了。

她不敢停歇,打马直奔冀县,她没将刘桢带回肖宗镜所在之处,而是把他安置在城郊一座荒废的土地庙里。

她也有私心……她不想让肖宗镜见到刘桢。

严格来说,她跟刘桢可是“合作”过的,刘桢虽没见过她本人,但他知晓齐州那一票是“烟鬼”和“三清鼠”合伙干的。所谓做贼心虚,真要被翻出从前的旧账,让肖宗镜知道她曾为叛军通报消息,她怕他不再信任她。

姜小乙把裹刘桢的铺盖卷儿拨开,刘桢身体本就虚弱,如今被她这么一折腾,实是有气进没气出。姜小乙解开他的穴道,他面色白得几乎透明,身体不自主地打着寒颤。

姜小乙想起他患有寒心之症,渡了几分真气,把庙里的草席子全翻出来给他盖上了。

刘桢看着她做这一切,气若游丝道:“看来你对在下的病症很是了解……”

姜小乙:“你都抖成这样了,谁都能看出来了吧。”

刘桢不置可否,姜小乙又道:“我知道你不好受,咱们长话短说吧,你们这一票劫的货藏哪了?”

刘桢微微一笑,不答反问:“你是何人呀?”

姜小乙:“想知道军饷在哪的人。”

“官家的?”说完他自己先摇了摇头,虚弱道:“不像。”

姜小乙不跟他闲扯,蹲到他身前,道:“你告诉我军饷在哪,我就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刘桢自嘲道:“你放过我,我也活不久,烂命一条,就不劳费心了。”

姜小乙心里犯嘀咕,这重明鸟当真这么驭人有术,属下个个这么硬气,一个临阵变节的都没有?

“何必呢?”她不禁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命都没了,要银子有什么用?”

刘桢轻描淡写道:“有些事,就是比命更重要。”

姜小乙也不多做纠缠,换了个话头,道:“你确实不用太在乎这条命了,你得罪了十殿阎罗,怎么想都是活不久了。”

刘桢虚弱一笑:“难道你没得罪?你从他手里抢了我,你觉得我们当中他更恼谁?”

姜小乙睁眼说瞎话:“我不怕他。”

刘桢学她的神态语气:“那我也不怕他。”

姜小乙冷冷一哼,语气之中也夹带了点怨气:“你怕不怕有什么用,那小道士为了保护你,跟十殿阎罗硬碰硬,现在怕是早已登仙了。”

提起张青阳,刘桢神色略黯,喃喃道:“我早让他走,他怎么都不肯。”但他很快又冷静下来。“……小仙不会死的,你小瞧了他,他逃得掉。”他语气那么轻,却饱含着笃定的信念,让听的人也不由跟着信了。姜小乙莫名松了口气,转念一想:“这些人不惜自己的命,却惜彼此的命,这就再好不过了。”

她走到刘桢身前,把那堆草席子掀开,变着法地打量他,伸手在他身体上摸来摸去。

刘桢笑道:“阁下这是做什么?”

最后,她从他腰间找到一块玉佩,青玉玉质,看样子已经佩戴了多年,温润光滑,细腻精致,玉坠上雕有一童子,双手执荷,憨稚天真,灵动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