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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明花作(3)

作者:Twentine

这可不是件好差事。

如果问徐怀安整个侍卫营里最怕的人是谁,不是肖宗镜,而是他那位副手,谢小王爷。

徐怀安任职一年多,才得知谢瑾的爹便是安王殿下,当今圣上的亲六叔,谢瑾是个彻头彻尾的皇亲国戚。后来他又知道,肖宗镜的父亲也曾任兵部高官,算起来也是名门之后。可相较起来,肖宗镜却平易近人得多,吃穿用度与寻常将士并无太大差别,而谢瑾有意无意之间,始终带着权贵的疏离。

徐怀安叹了口气,去外院轻叩谢瑾房门。“……大人,谢大人?”叫了几声,屋里传来不耐的声音。

“这么晚了,吵什么?”

“肖大人叫您过去。”想想又道,“杨大人派人送来一封信。”

谢瑾狐疑:“杨严?这时候送信?”一阵窸窣过后,谢瑾推开房门,面容严肃道:“走!”

穿过外院,回到营房,肖宗镜手指点了点桌面上的信函。

“你们都看看吧。”

谢瑾拿起信,徐怀安抻着脖子尽力瞄。

谢瑾越读眉头越紧,最后冷哼一声,将信函拍在桌子上。“这老狐狸是想借刀杀人。他想得可真周到,连委派公文都给你准备好了。齐州山高路远,他自己不动手,让我们做,成了帮他除敌,败了我们自己倒霉,有这么美的事吗?”

肖宗镜:“小王爷息怒,大半夜的别动肝火。”

徐怀安知道,“小王爷”从来都是肖宗镜用来调侃谢瑾的话。果然,谢瑾听后眼珠瞪大,不待发作,肖宗镜又道:“这刘公公岂是一个小小的公孙阔能搞垮的,我们查不查他,问题都不大。”

“总之这是一滩浑水,劳心劳力的苦差事,轻易不要插手。”谢瑾思索道,“齐州……我想想,父亲的一个门生好像就是齐州人,待我去了解一下情况。”到了门口忽然又停住,回头凝视肖宗镜。“我问清楚之前,绝不可回复他。”

肖宗镜从善如流:“宫禁森严,你来去莫露马脚。”

谢瑾不耐道:“不会。”

言罢转身,眨眼间消失于夜色。

“功夫倒是精进了不少。”肖宗镜笑了笑,转向徐怀安。“你呢?”

徐怀安没回过神:“什么?”

肖宗镜指头点点那封信。

“你如何看?”

徐怀安磕磕巴巴道:“这、这属下不太懂……”

“无妨,随便说说就好。”

“属下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

“这个叫公孙阔的人犯下如此大案,齐州的捕快为何不抓他?这样拖下去,他们不怕引起民愤吗?”

半晌无人说话,徐怀安抬头,见肖宗镜一双冷峭的眼直直盯着他。

徐怀安后背一凉:“大人……”

肖宗镜木着脸:“坏了。”

“什、什么坏了?”

“你问住我了。”

徐怀安哑然,肖宗镜静了好一阵,自语般道:“我也不知他们为何不抓,为何不怕。”他站起身,放下外袍,挺拔之躯笼罩一片暗影,衬得他的面孔更加晦暗不明。“莫不如……我们亲自去问问看吧。”

第2章

肖宗镜做事雷厉风行,既有了决定,当即对徐怀安道:“城西有家春露楼你知不知道?”

徐怀安:“知道,是天京城有名的酒楼。”

肖宗镜:“那是刘行淞外甥开的,外地官员都在那给他递消息。”他琢磨着,“齐州到京师路途遥远,多是山路,还需绕开几处战乱之地,就算不眠不休也要五六日才能到。郭振是武将出身,脚程快,我想再有个一两天公孙德的人也就要到了。你叫上几个机灵的弟兄,日夜盯梢,但凡碰见骑着好马灰头土脸往三楼跑的,不用问,都给我抓回来。”

徐怀安接下命令,又想起一件事。“那就不等谢大人了?”根据他以往经验,越过谢瑾行事,他回来必是大发雷霆。

肖宗镜简直恨铁不成钢。

“都好不容易支开他了,还问,赶快抓人!”

徐怀安肃然道:“是!”

肖宗镜料事如神,第二天下午徐怀安就在春露楼堵到了齐州来的信使,都没给进楼的机会,一棍子敲晕,装进麻袋抬来侍卫营。

从他身上搜出一封公孙德写给刘行淞的信,果不其然是请刘公公帮忙销案。但可能是出于谨慎考虑,信中并没有写清案情具体细节。

“大人,还搜到了这个。”徐怀安递来一个端正的四方木盒。肖宗镜打开,木盒里飘出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黄色绸布包裹着一尊三寸大小的金佛,闪闪发光。

徐怀安不禁道:“这是纯金的?可真值钱。”

肖宗镜:“确实值钱,但不在材质,而是年代,这老东西真会投其所好。”刘行淞喜古董,而永祥帝喜佛,此物无论自留,还是上贡,无疑都是上佳选择。

肖宗镜收了金佛,蹲在地上,将麻袋开了个口,里面冒出一颗灰突突的脑袋。

信使眯起眼睛:“你们是什么人?刘公公的信也敢截?”

肖宗镜:“公孙阔在齐州犯下的案子,你知不知晓?”

信使顿了顿,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少爷老实本分,没犯过案子。”

肖宗镜:“既没犯过案,公孙德为何要派你来京师?又为何要送这金佛给刘公公?”他抖了抖手。“这封信又是怎么回事?”

信使冷笑一声:“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因何无故扣押我?我要见刘公公!”

肖宗镜勾勾手指,两名侍卫上前。

这时,谢瑾回来了。

“这是何人?”

肖宗镜摆摆手,侍卫压着人告退,走到练武场的时候,远远听见谢瑾的怒叱。

“胡闹!你为何不等我!你押了公孙德的信使,此事就别想再脱干系了!”

肖宗镜关上门,道:“你听我说,陛下准许刘行淞设立密狱,影响的不止是杨严,他现在能越过刑部审案,将来没准就能越过我们干涉皇城守备。”

谢瑾瞪眼:“他敢!侍卫营直接对陛下负责,有这阉贼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