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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明花作(172)

作者:Twentine

刚这样想着,视线一转,他忽见身旁一朵小小的野花,随风左摇右摆。

他想起屋里的姜小乙,不禁再次感慨,世事复杂难料,从前他心中的那些坚不可摧的信念,屡屡被现实所打压,几乎找不到出路。而那些看似浅薄又脆弱的缘份,经过时代洪流的冲刷,却依然牵着细细的线。

肖宗镜拾起这朵花,起身回营。

营地门口,将领们聚在一起,似乎在讨论什么,肖宗镜走过去,将领道:“大人,那姑娘醒了。”

肖宗镜心中一松,上前半步,那将领又道:“但是、但是……她看着有点奇怪。”

肖宗镜顿了顿,不等他再说,已走向小屋。

屋外,几名士兵正围着姜小乙,不让她出来。

“姑娘,你不能走。”

姜小乙手掐腰,瞪着眼睛。

“我凭什么不能走?”

“大人没说让你走,你得在这等他回来。”

“大人?谁是大人?”

“大人就是肖大人啊,是他让我们看守你的,你不能走。”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不知道!”

那士兵也觉得有些奇怪,认真问了句:“姑娘,之前在此执勤的是一个男人,他是同肖大人一起从天京城来的,他人去哪了?”

“……男人?”她抓抓头,“我怎么知道。”

士兵又问:“姑娘,你到底是谁呀?”

姜小乙又愣了。

“我是谁?”她直勾勾地盯着士兵。“……对呀,我是谁呀?”

士兵道:“而且你一直说要走,是要去哪啊?”

姜小乙张张嘴,又顿住了。

“别别别,你还是闭嘴吧,你都把我说糊涂了……”她回到屋里,在桌旁坐下,思来想去没有结果。无意间看到角落里放着一把剑,她拿过来,一把拔出,见剑身钝锈,毫无光芒。她不禁啧了一声,嫌弃道:“剑鞘看着还挺值钱的,里面竟是这样的破铜烂铁。”

看门的士兵对她道:“姑娘,你再等等吧,大人很快就来了,他应该认得你的。”

姜小乙想了想,道:“也好,那我就等等吧。”

肖宗镜站在不远处,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低下头,凝视着手里的小花。

原来再世为人者,不止他一个。

“这是好事。”他将那小花放在鼻子下,嗅到清浅的淡香,喃喃道:“应该,是好事吧……”

姜小乙在屋里等得百无聊赖,翘着脚,晃着腿。

不多时,听到门口士兵喊了一声:“大人!”

她回头,见一逆光的身影走了过来,等人进了屋,她才看清他的面貌。来者身材高大,仪表堂堂,看着便是一副武艺不俗的模样。他的面孔略有些憔悴,神色依然沉稳,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姜小乙道:“你就是‘大人’?”

肖宗镜冲门口摆摆手,看守的士兵都撤走了。

姜小乙又道:“你认得我吗?”

肖宗镜坐在桌旁,看向她。

他已见过几次她的原貌,但从前她未开神智,一切都是模糊混沌的。如今她元神饱满,就像是被点了睛的灵龙,整个人变得鲜活起来。

“喂……喂!”姜小乙在他面前晃晃手。“说话呀。”猛一拍桌子。“喂!”

……鲜活得未免过了头了。

肖宗镜淡淡道:“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姜小乙被这么一问,脖子一梗,嘴硬起来。“我记得,我怎么不记得?”她摸摸下巴,仔细回想。“我有师父,我下山来是为了……是为了……”说着说着,眼睛又有点发直。

肖宗镜接着道:“你有师父,下山是为了历练,除了这些,你可还记得别的?”

姜小乙半晌无言,肖宗镜也不急,在一旁安静等待。她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道:“你的眼睛……”

肖宗镜:“怎么?”

姜小乙:“色泽为何这样浅?”

肖宗镜:“生来如此。”

姜小乙啊了一声,又道了句:“真好看。”

肖宗镜挑挑眉,姜小乙思索片刻。

“有些像、像是……像是茶水!”

肖宗镜赞同地点点头。

“确实像。”

姜小乙觉得这位“大人”说起话来,语音语气都极为好听,她一脚跪在条凳上,胳膊垫着桌子,不禁又靠前一些,兴致勃勃道:“你还没回答我呢,你到底认不认得我?”

她浑身沾染了血污雨泥,明明乱糟糟的,可她一靠近,清新欢悦的气息便扑面而来,给肖宗镜的感觉,像极了刚刚那片雨后的山谷。

他心中清楚得很,牵着他们之间缘份的那条细细的线,如何处理,便看此时了。

想到这,肖宗镜靠在椅子里,蓦然轻松地笑了起来。

姜小乙看得有些晃神,她发现比起他的眼睛,他的声音,他的笑更使她心宜。

肖宗镜道:“姑娘芳名姜花,乃闽州人士。”

姜小乙:“……我叫姜花?是闽州人?”

“不错。”肖宗镜又道,“你有一位师父,道号春园真人,你们师徒的道场在闽州小琴山。你下山是为了入江湖历练,但不小心受了伤,记忆便有些混乱。”

姜小乙一边听一边点头。

“不错不错,你说的这些我都有印象,确实是师父让我下山的。那……你、你……我……”她手指在二人之间比划来比划去。“你跟我……”

肖宗镜:“我是个官差,被人追杀,无意间被你所救,你自称是位女侠,那些经历都是你告诉我的。”

姜小乙小嘴微张,颇为吃惊。

“我是女侠?”

“对。”

“……我救了你?”

“没错。”

“那之后呢?”

“之后嘛……你一路护送我来到军营,中途我们再次遇袭,你受了伤,我便带你来此地调养。”

姜小乙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她看了一圈,指着那脏兮兮的床铺。

“你带我在这种地方调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