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勤的看木偶,其他人跟我来,立刻申请紧急航线!”肖征旋风似的裹着一帮外勤往外跑去。
转眼,禁闭室的只剩下宣玑和盛灵渊,宣玑从兜里摸出手机,连上网,给肖主任他们实时转播木偶的动作。
盛灵渊看着那自己演独角戏似的木偶,胸口像东川那个被水冲垮的巫人塚,沉尸争先恐后地往上浮,哪里浮起来,他就往哪里踩一脚,可是它们按下葫芦浮起瓢,他只好闭上眼睛,静了静心,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还有一个人知道行程。”
宣玑先从他打了个手势,然后从兜里摸出两枚硬币,一枚隔空弹给了盛灵渊。
盛灵渊抄手接住,见硬币上火光闪过,却并不烫,暖融融的,熄灭之后,留下一个简单的隔音符。
“嗯,对,”确保自己的声音不会被录进手机,宣玑才开了口,靠在另一侧的墙角,隔着几步远,他看向盛灵渊,“这人嫌疑比老肖还大。”
盛灵渊:“刚才怎么没说?”
“有些地方还没想通,不敢随便下结论,也可能没有人泄密,只是哪个通讯环节被窃听了,现在跟过去不一样了,”宣玑说到这,目光穿过木偶,似乎陷进了久远的回忆里,“以前那些符啊咒啊,都是代代相传,百年不变,能在前人基石上另辟蹊径,都得是‘宗师’一流,屈指可数的。不像现在,技术迭代比头发长得还快,全世界的人都在搞这些东西,你也不知道哪又弄出了什么新技术。”
他说后半句,又自然而然地切换了口音,闭目养神的盛灵渊忽然生出一点错觉,仿佛跟他说话的是个经年不见的老朋友,来自同一个时空,跟他一样,与这让人眼花缭乱的世界格格不入。
他忍不住看了宣玑一眼。
宣玑斜靠在墙上,目光沉静,眼角飞起的小痣仿佛正好关住了一线晨光的露珠,点亮了眼波。
“这么看,还有几分妖孽的样子。”盛灵渊心想——这小妖平时做人做得太投入了。
木偶开始忙忙叨叨地调兵遣将,宣玑听了片刻就走神了,忽然问:“陛下,你在位二十多年,一直没立过后,最后还传位给了侄子……为什么?”
每夜,偌大寝宫,烛光彻夜不熄,与惊魂同眠——这练的什么魔功?
盛灵渊却没回答,反问:“哦,史书上怎么猜的?”
正经史书上当然不方便八卦太多,只如实记载“无后,传位与长兄之子”,不正经的说法就多了。
宣玑挑挑拣拣,选了个比较含蓄的:“他们说太子其实是你的儿子,只是……因为一些原因,不方便认。”
这是个比较流行的解读,尤其在民间戏说演绎作品里:武帝亲哥是个一年躺三百六十天的病鬼,居然还有本事弄出个儿子。他和这个儿子生母死后,王妃还在世,孩子本该由嫡母抚养,王妃却离奇地宣布进山修行,不见人了,这孩子随即被武帝收养。做叔叔的收养侄子倒也正常,可度陵宫三千保姆,个个都巴不得捧着这棵独苗,日理万机的皇帝却放着这些人不用,亲自带娃,还给他起了个小名叫彤儿——综上所述,只有一个合理解释,就是这孩子其实不叫“彤儿”,叫“绿儿”。
因为绿的是亲哥,盛潇也不方面太明目张胆,于是随便扯了块遮羞布。
盛灵渊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忍不住低声笑了:“这是从何说起的?太后死于幽宫,想必一个弑母的罪名跑不了我的。盛潇连这样禽兽不如的事都做了,难道还会顾及盛唯的颜面?你们这些写史书的也不走点心,我还以为他们会说我杀伐太重,有伤天和,虽然荒淫无度,但是注定无子呢。”
宣玑:“……”
陛下本人代表了另一派史学观点。
“太子之母是巫人遗族,”盛灵渊淡淡地说,“他小时候,我手上清平司的势力未稳,度陵宫里也不是铁板一块,这孩子的混血身份我留着有用,不能让他夭折,只好留在身边看着。”
太子本身是混血,才能不受各种“唯人论”的影响,在继位后延续他的政策,给那些非人族留一条活路。
宣玑略一偏头,大半张脸藏进阴影里:“陛下同太子,感情很深厚吧?”
盛灵渊很魔头地回答:“留着有用,我与他父母都谈不上感情,何况是他。”
宣玑终于忍不住问:“你给他起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