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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读(287)

作者:priest

然而这男人肩膀宽阔,颇有块头,脚步飞快,脚下带风似的,看身形绝不超过四十岁。

他穿着二院标准的护工制服,严严实实地戴着一副大口罩,脸上遮挡得只剩下一双眼,和肖海洋对视了一下,那人立刻又飞快地移开目光,略一点头,匆匆而过。

肖海洋皱起眉,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对方的目光有些躲闪。

肖海洋还没来得及细想,旁边的杨欣忽然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

肖海洋一惊:“……嗯?你说什么?”

“我刚才是问,”杨欣托着下巴问他,“那个害陶大哥住院的嫌疑人是不是快从重症里出来了?你们会让他在医院里住多久啊,住院费也不便宜呢。”

肖海洋的表情空白了片刻:“尹平快从重症里出来了?你听谁说的?”

骆闻舟他们刚得到的消息,说尹平手术效果不乐观,可能会就此失去神智……

“中午在食堂给我妈打饭的时候听人议论的……哎,等等!”杨欣坐在饮料箱子上,好像反应过来了什么,她忽地有些紧张,压低声音问,“肖大哥,你们这事现在不会是保密的吧?”

肖海洋瞪着她看了两秒,突然撒腿就跑。

杨欣跳起来:“肖大哥!”

肖海洋回头冲她吼:“你在这待着,别乱跑!”

尹平要从重症移出来的谣言是从哪传出来的?

什么人在造谣?

为什么?

重症室外围有便衣巡逻,也有费渡的眼线在更远处逡巡,因为尹平身份特殊,本来非探视时间不允许非医护人员进入的病房里也安排了刑警值班看守,穿着隔离衣,24小时轮换倒班。

此时距离换班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守在里面的刑警已经独自待了三个半小时,精神不免有些涣散。

这是个非常痛苦的工作,聊天玩手机是绝对不可能的,裹着隔离服和口罩,喘不过气来不说,还要注意保持安静,尽量假装自己是一朵壁花,不影响医护人员工作。等待换班的刑警第三次看表,他整个人都十分缺氧,戴着口罩又不便打哈欠,感觉自己一双眼皮难以抵挡万有引力,几乎要摔在地板上。

有人走进来了,睁不开眼的刑警抬头看了一眼,又失望地垂下头——进来的是个护工,不是换班同事。

重症室里值班的护士每隔十几分钟就要过来检查一次病人的情况,小护士刚巡视完出去了,方才进来的护工可能是没找到人,径直朝着刑警走过来。

他凑近一看,值班的刑警才发现,这护工居然是个男的,脸在口罩下,眼睛弯出一对谄媚的笑意。

对方走过来,拍拍他的肩,好像是护士不在,有什么事需要他帮忙,伸手冲他身后一指。

值班的刑警下意识地顺着他的手抬头,隔离服外那一点裸露的颈部皮肤突然一凉,霍然被人戳了一支注射器!他悚然一惊,再要挣扎已经来不及了,来人力气极大,一手捂住他的嘴,牢牢地扣住他的双臂,针管里的液体飞快地涌入血管,警察的挣扎越来越微弱,片刻后,他悄无声息地倒了下去。

男“护工”面无表情地扶着他坐在旁边临时支起的椅子上,转身走向尹平的病床。

就在这时,开小差的护士恰好回来了,抬头看见站在病人床头的护工,她当下一愣,露出狐疑神色——护工的工作时间是固定的,要值班护士统一安排,此时显然不是他该来的时候。

护士脚步微顿,在一片医疗器械的轰鸣声里出了声:“哎,你……”

男护工理也不理她这突兀的一嗓子,飞快地将另一支注射器抵在了无知无觉的尹平脖子上。

值班护士已经本能地感觉不对,抢上前几步,一眼看见他的动作,吃了一惊。她已经来不及叫人,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扑了上去:“你干什么!”

肖海洋一双废腿,纯粹是为了坐下时保持平衡用的,此时竟超水平发挥,一路踩着疾风,冲到了重症室室外。

一圈盯梢的便衣全都被他惊动,肖海洋跑得眼前一阵一阵发黑,扶着墙大喘气:“有、有没有外人进去过?”

“进门要刷卡,除了我们的人,就是医院的,”郎乔看他还有点来气,语气也十分生硬,随后,她想起了什么,话音一顿,“对了,刚才进去个护工……”

肖海洋的瞳孔骤然收缩,蓦地想起了方才从上锁的楼梯间里上去的古怪男护工。

正好一个巡房的医生经过,肖海洋猛地扑了过去,一把拽下了医生的门卡。

“哎,你干什么!”巡房的大夫懵了,“你不能进那!等等!”

肖海洋不由分说地闯进了重症室。

撞开门的巨响正好跟小护士的尖叫声合而为一。

护士扑到那男人拿着注射器的手上,被对方暴力甩开,她脚下踉跄了半圈,双手仍然不依不饶地拉扯着那人的胳膊,见有人来,她连忙大喊:“救命!这人不是我们医院……”

护士话没说完,整个人被一把拽过去,紧紧地勒住了脖子,动脉上抵了一把小刀:“别动!”

肖海洋的脚步倏地停住,双方一时僵持。

费渡接到骆闻舟电话的时候,抬手打断周怀瑾,周怀瑾莫名地看着他神色越来越严峻,忍不住问:“出什么事了?”

费渡:“出了点意外。”

周怀瑾冲他一抬手:“重要的事情我已经差不多说完了,你要是有急事就先请便,我们改天再……”

“周兄,”费渡突然打断他,“你愿意跟我们走一趟吗,作为证人?”

周怀瑾一顿。

“我知道周氏除了你,还有少数股东,还有你们一整个家族,”费渡缓缓地说,“你能私下里查到这一步,还把信息共享给我,已经非常不容易,我理解你不想卷入得更深。”

周怀瑾嘴唇动了动,在狭小清寂的雅间里不安地和他对视。

“你非常无辜,怀信也非常无辜,”费渡沉声说,“但是你姓周,从周峻茂和郑凯风当年买凶——当年谋杀周雅厚的时候开始,你就注定会被卷进去。周兄,到了现在这地步,想独善其身是不可能的。”

周怀瑾的眼角神经质地颤动起来,好一会,他喃喃地说:“你说得对,有些事是命中注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