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必行一低头,简单地“嗯”了一声。
这小子外向活泼得很,向来不知道“见外”和“认生”两个词怎么写,当年在北京星大气层外,初次相见,此人把鼻血滴进林上将的营养液里,也没见他这么腼腆过。
林静恒无奈地一伸手,在陆必行面前晃了晃:“行了,当我什么都没看见,可以了吧。”
陆必行听了这话,顿时更惊恐了——他疑神疑鬼的猜测落了实!
虽然林上将为人冷淡,且尖酸刻薄,但陆必行在北京星上叨扰他五年多,一直单方面地认为,他们俩是有交情的。可是熟归熟,趁人家睡着摸人家脸,这是什么行为?
简直是教科书式的图谋不轨,小黄文里十大常用场景之一!
然而惊恐掠过,一个细微的异样念头又升起来。
陆必行心想:“他居然这样都没跟我翻脸?”
林静恒身上缠满了绷带,因此外衣只是虚虚地披着,陆必行瞄了他一眼,不知怎么,想起了当年在北京星大气层外刚“捡到”他时的事,泡在营养液里休眠的人当然是不能穿衣服的,陆必行到现在都记得自己满怀好奇地掀开舱门,看见里面那人的惊讶。经过多年严酷训练的躯体没有一点多余的赘肉,所有的指标都是巅峰状态,像一副标准而优美的人体素描,那副素描平时相安无事地储存在他记忆深处,此时,借由对方这满身绷带的模样,不安份地出来招摇过市,陆必行下意识地一捂鼻子。
林静恒:“怎么了?”
陆必行艰难地回答:“机甲里太干燥。”
“太娇气了。”林静恒半带抱怨地想。
然而他摇了摇头,还是说:“医疗室里应该有一台加湿器,你们可以拿到训练室里用,只是要记得把门密封好,机甲环境太潮湿的话容易损伤元件。”
跟过来的独眼鹰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感觉姓林的心机狗为了拉拢他儿子不择手段:“你什么意思,刚才不是还说禁烟禁火禁喷雾吗?”
林静恒冲几个师生摆摆手,陆必行头一次不想介入他俩之间的战争,逃也似的带着学生跑了。
来到训练室门口,他看见林静恒指挥着湛卢和独眼鹰把零零一搬到旁边密闭的医疗室里,不知要干什么,还把湛卢赶出去守门。湛卢是个友好的人工智能,注意到他的目光,远远地冲他颔首致意。
陆必行冲他招招手,感觉自己最近心绪多起伏,老有一股子自作多情的念头挥之不去。
医疗室里,一个透明的玻璃隔间升起来,零零一被扔在地上,独眼鹰双臂抱在胸前:“怎么,严刑逼供还要避开湛卢?怕你的机甲学坏吗?”
林静恒:“少废话,过来帮忙。”
独眼鹰嗤笑一声,伸脚把零零一的身体摆正,看着地面上伸出几个镣铐,锁住了零零一的四肢和脖颈,与此同时,两根细长的探针伸出来,刺入零零一的大脑,探针连着林静恒的个人终端。
独眼鹰:“还是你总觉得,你的老师在湛卢的眼睛里看着你——他最得意的好学生,手里藏了一套联盟成立之初就已经被严令禁止的刑具?”
人类折磨同类的想象力是无穷的,古来就有“十大酷刑”,到了星际时代,更是插上了科学的翅膀。不管内部有什么龌龊的政治争斗,联盟到底是以“人权至上”为基石的,新星历纪念伊始,联盟政府就发表了最新修订的人权宣言,这些互相折磨的旧时代“遗毒”被认为是不可原谅的。
林静恒一言不发地通过个人终端拨动着探针,随即,因为被震出精神网而昏迷数日的零零一狠狠地抽搐了一下,被强制唤醒。
他瞳孔放大,呼吸非常急促,用力挣动了一下,惊恐地看着眼前的环境。
“我们就不自我介绍了,”林静恒说,“有几个问题跟你确认一下,以便确定我们接下来的行程。”
零零一张嘴就要破口大骂:“你放……”
他话没说完,声音陡然哑了,整个人像一条离开水的鱼,长大了嘴,难以控制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倒气的声音。
独眼鹰感兴趣地问:“这是什么?”
“直接刺激痛觉神经,能让人体验活人不可能体验得到的肢体疼痛。”林静恒头也不抬,随即他对零零一说,“你误会了,我不打算浪费时间逼供,我要解剖你的大脑,坚持住,先别死。”
作者有话要说: 注:au是天文单位,是从地球到太阳的平均距离,地球是人类起源之地,太阳系里的天文研究是原始人类留下的宝贵财富。
原始人骄傲脸.jpg
第28章
“这都没晕过去, 说明比一般人能忍得住疼, ”林静恒说,“还不错。”
他话音刚落, 一根探针就缓缓从零零一的头上转了出来, 转而插进脊髓。林静恒伸手一抹, 头顶密封的玻璃板上翻过一层薄膜,那玻璃变成了一面反光镜, 转了个角度, 让零零一正好能看清自己的脸。
一只小甲虫大小的手术仪爬上了他的身体,乍一看, 那东西好像小孩的仿真玩具, 如果能忽略它前爪挥舞的手术刀、钻头和小电锯, 堪称憨态可掬。
作壁上观的独眼鹰一撩眼皮:“喂,微型手术仪可不多了。”
“知道,”林静恒说,“这不是给人用的, 是我的收藏品。”
“小甲虫”爬到了零零一的脸上, 先在丝毫没有伤到眼球的情况下固定了他的眼皮, 使其无法眨眼,前爪缝合,后爪止血,相当利索,接着,它又继续往上爬了一点, 类似电锯的“嗡嗡”声响起,一条血痕从零零一的额头上蔓延开,很快被止血凝胶凝固,随后,细碎的骨粉头皮屑似的喷了出来,“小甲虫”锯开了他的颅骨。
这场景实在太刺激,零零一双眼一翻,打算就地晕过去,中枢里插的两根探针却及时阻断了植物性神经的反应,紧接着,他全身的肌肉都不听使唤起来,连惨叫都只能发出细弱的哼哼,整个受刑过程严格遵循了林上将的审美——高效、安静,直到“小甲虫”神乎其技地把零零一的颅骨掀开,露出里面新鲜的大脑。
“星盗折磨俘虏的手段,”独眼鹰啧啧称奇地说,“听说这一套流程是凯莱亲王发明的,风靡一时,是海盗们的经典酷刑之一,还有个名字,叫……”
林静恒:“生吃猴脑。”
“变态啊,”独眼鹰摇摇头,“乌兰学院居然还有你这样的人才。”
一般人所谓“疼死”、“吓死”、“被折磨死”,通常是受刺激过度,引起了神经性休克,继而在低血压和心肌抑制中死去,而这种会引起休克的疼痛水平,一般就是这个人能忍耐的极限。
使用技术手段阻断这个过程,则意味着,这个人会遭受远超过他忍耐极限的强刺激。
无法控制肌肉,眼皮被固定,他只能在无尽失控中眼睁睁地看着、承受着。
接着,他的大脑会被接入特殊的传感器,讯问方会反复就某个想要审问的内容提问,在被讯问人崩溃的情况下,通过传感器读取他相关的脑部反应,直到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或者玩腻了,大发慈悲地赐下死亡。
整个过程毫不血腥,除了裸奔的大脑略微有碍观瞻之外,现场还是很文明的。
零零一作为一个星盗,显然很了解这一套东西,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他被迫睁着的眼睛里充斥着无法描述的惊恐。
林静恒笑了一声:“看来你很懂嘛。”
说着,他站了起来,然而也许是后背的伤口疼,也许是失血过多的后遗症,他一下没站稳,晃了晃,手指蹭过了个人终端弹起的透明屏幕,不知道触碰了什么程序,零零一身上的一根探针竟然松动了一些——他很快感觉身上的麻木感褪去,连惨叫都响亮了不少。
零零一什么都顾不上,大着舌头吼了出来:“嗷缩……索……说,什么都……呃……说,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