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瞧不起不战而逃的懦夫和废物,战场上只会拖人后腿!
中年知识分子脸色变幻莫测,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不但家传宝物保不住,还会被那些人打死吧!
他一把年纪,抹了把脸,终于忍不住得哭出了声:“呜呜呜……不是我不说,而是……我害怕,我这就说!!”
原来,这个中年是县二中的老师,他姓朱,叫朱利,祖上是明朝的藩王。
家里得了御赐的元代梅瓶后,世世代代都把这宝贝当成家族的荣耀,哪怕解放前战乱饿死人,都不肯卖。
结果到了现在,朱利家里的老母病重,老婆年近四十才得了孩子。
谁知道生孩子难产大出血,还昏迷在医院里,生死不知,哪哪都需要钱。
朱利一个资深老师工资才三十块,借了所有亲戚,穷得要吃土,没办法才瞒着老母亲把家里的宝贝梅瓶拿来卖。
他本来以为,能卖个一百块,好解决下医疗费。
结果去了黑市,人家只给三十块就要收瓶子。
朱利偷卖代表祖上荣耀的瓶子就很心塞,价钱低成这样当然不肯,抱着瓶子就走了。
结果他嘴笨舌拙,去了几次黑市,哪一家都叫不起价格,还被柳阿叔的人盯上,摸透了底细——不过是个上有老下有小的普通高中老师。
“所以,他们今天见你又来卖瓶子,就把你堵在路上打算抢劫?”宁媛明白了。
老朱想想就老泪纵横:“我一个人,上有老下有小,他们也不用干嘛,天天下班路上打我一顿,我受伤上不了班,一家老小怎么办呐,警察难道能一天到晚跟着我吗?”
陈辰沉默了,如果是面对真刀真枪的敌人,他就干了!
可这种情况,他能说什么,心里生出一股无力感,还能怪这个老实巴交的中年老师吗?
宁媛皱了秀气眉,看着他怀里的梅瓶,忽然问:“你要不要把这个瓶子卖给我?”
朱利一呆,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梅瓶,有些恐惧地看着她:“我……我……你们想……干嘛……”
他还以为遇到了见义勇为的好人,可原来对方也盯上他的传家宝吗?早知道听老娘的话,绝对不拿出来卖了!
宁媛却伸手比了一个数字:“我给你一百八十块。”
朱利更呆了,不敢置信地推了推厚瓶底的眼镜,颤抖着问:“多……多少?”
宁媛叹了口气:“一百八十块,你要不要卖?”
跟这人说话怎么那么费劲呢?还是个老师呢!
朱利眼底迸发出喜悦的光,仿佛生怕她反悔一样,马上喊:“我——卖,我卖,但我不要其他票抵,我只要现钱!”
票他有,他只缺钱!
刚才那个矮胖子说出他工作单位时,他就很绝望,既然自己不敢报警,这个瓶子又曝光在那些人眼前。
如果他不出手,那迟早也会被逼低价卖给他们,甚至直接被抢走!
这就是怀璧其罪!
宁媛看着朱利,点点头:“好,我做事不喜欢留首尾,你给我写一张收据,免得到时候有人不承认瓶子是我的。”
这个家伙,还算脑子清醒,知道她这是给他解决后顾之忧的方案。
朱利点头如捣蒜,接过宁媛给的纸笔就开始写收据。
宁媛则转身,无比肉疼地从贴身内衣袋子里,细细地数了一百八十块钱出来。
她所有的积蓄也就三百多块,里面一半是荣昭南的,她自己只能出属于自己的一百八十块!
朱利交出收据之后,看着手里相当于自己半年工资的一百八十块钱的巨款,激动得颤抖。
他原本以为能卖一百块就很好了,后来叫不上价格,他一度降低到八十块,可还是没人收。
这次给这小姑娘,居然卖了一百八十块,再加上刚才那个五十块……可那个能拿吗?
朱利犹豫了起来。
宁媛让陈辰帮忙小心地接过那个精巧的梅瓶。
她一边检视梅瓶,一边淡淡地道:“刚才矮冬瓜给你的五十块放心拿着,他们不会再去找你麻烦。”
朱利红着眼圈,握住钱,突然对宁媛和陈辰深深地一鞠躬:“谢谢你们两位,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以后有帮得上忙的,我一定尽力!”
说完,他收好钱,一咬牙转身匆匆地走了!
“说完就跑,摆明怕事要脱身,还帮忙呢,连个联系地址都没留。”陈辰摇摇头,觉得朱利很虚伪。
宁媛倒是无所谓,对方身陷困境,自顾不暇,说客套话而已。
她一边欣赏梅瓶,一边感慨地道:“这瓶子真是绝绝子。”
上辈子,她也是5G冲浪,什么网络时髦用语,她都知道。
陈辰有点纳闷:“小嫂子,你上次那个雍正的什么花碗才卖了150块,这个东西,你就出180块?你不是来卖货的吗?”
她手里的货还没出去,怎么成了买货的,这不亏死了?
宁媛抚摸着梅瓶历久弥新的靛蓝釉色,幽幽道:“是啊,我卖啊,谁说我不卖呢?当二道贩子也是卖货嘛。”
陈辰:“啊?”
宁媛笑而不语,大眼睛闪过狡黠的光。
不多久,两人就先听见一道憨厚温和的中年男音响起:“丫头,过年好啊,好些天不见了,啷个现在才来看你叔哟!”
宁媛放下梅瓶,和陈辰一起转头看向来人。
===第85章 非死即伤===
一道中等个子,一脸憨厚,戴着狗皮帽子,穿着破旧军大衣的中年大叔含笑朝着他们招呼着走了过来。
如果不是他身后跟了八九个脸色阴沉,眼底带着凶光的大汉,宁媛都要以为这是自家长辈叔叔来看自己呢。
陈辰浑身气势瞬间森冷下去,他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将那只瓶子放在自己身边。
陈辰警惕地低声叮嘱:“小心,他们身上可能有东西,甚至是——硬家伙,万一有什么,我一动手你就跑。”
硬家伙是黑话——指的是枪。
而且他也无法判断,除了面前十个人外,外头是不是还有其他陈阿叔的人埋伏着。
这帮人都穿着宽松袄子,他们兜里、怀里要藏匕首甚至藏枪都有可能。
陈辰有些后悔没有报警,他一个人全身而退不难,但是带着宁媛,他没把握。
队长说他思考虑事情时候不够全面,作战计划容易出纰漏,他当时还不服气,现在看来,队长没有说错。
宁媛听着陈辰这么说,只是顿了顿,轻轻点头:“嗯。”
现在是七九年,刚开放,严打还没开始,更别说有后来遍及全国的枪支火器收缴清理大行动。
民间除了有各种猎枪,甚至还有些不知道哪里流落出来的各种制式枪支。
管制刀具,更是到处都是,谁也不知道这帮人身上有什么。
她掌心微微渗出汗来,怎么会不怕?
可是,要闯荡,就少不得要过这些关,她总要试试!
宁媛突然挺胸抬头,露出个甜笑来朝他们伸手:“柳阿叔,好久不见,新年好,恭喜发财,压岁红包拿来。”
柳阿叔:“……”
柳阿叔手下一帮人:“……”
呃,不是来干仗的吗,这把他们整不会了。
柳阿叔好一会,忍不住笑出了声,意味深长:“哈哈,小丫头,你可真是个能耐人,总让人惊喜啊,恭喜发财这祝福,我很喜欢。”
她居然问他要压岁钱啊?胆子够大的。
宁媛大眼弯弯:“因为我也做小买卖嘛,大家都是发财——和气生财,不是?”
“和气?”柳阿叔目光扫过自己躺在地上的三个手下。
他拿出一根烟点燃:“小丫头,你觉得这场面像和气的吗?”
宁媛点点头,认真地道:“我是来给柳阿叔送钱的,柳阿叔难道不觉得这是一件很和气的事儿吗?其余的不必在意。”
柳阿叔背着手笑了,瞧着宁媛:“可阿叔听胖坨和老竿说,你们两个小朋友很凶啊。”
胖坨就是那个矮冬瓜一样的中年男人,老竿自然就是瘦竹竿中年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