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吗?”男人幽冷如刀刃一样的目光看过来,宁媛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那是一种森冷的煞气……见过血,手上有过许多人命的人才会有的煞气。
这种煞气,她上辈子在一个越战退役的战斗英雄老兵身上见过——
三个持刀劫匪,分别被他一招扭断了脖子。
"起来?"荣昭南向她伸出手,卷起的袖子下,修长的手臂,肌理流畅充满了爆发力。
宁媛本能地瑟缩了一下。
那是一种人面对野兽一般猎食者的恐惧本能。
她不敢拉他的手,慌乱地爬起来,脸色有些苍白:“我……我还好……我自己就好。”
他明明很厉害,为什么会被王建华下药,甚至村里那些人要打他,他都不反抗呢?
上辈子,他还被打瞎了一只眼。
荣昭南看着面前的小姑娘跟兔子见着狼似的,他勾了下唇角。
昨晚不是挺大胆冷静的么?
刚才还那么凶,敢拿剪子捅想侮辱她的人,到他这里却害怕了?
是因为她天生挺敏锐。
还是因为她早就知道他以前做什么的,带着目的接近他,才会害怕?
毕竟,知青没有不想返城的。
面前这个小特务一样的姑娘,却要因为一些听起来牵强的理由,非得和他一起留在农村。
啧……
荣昭南黑镜框后的修眸里闪过冰冷瘆人的光。
宁媛总觉得到这林子里阴嗖嗖的,温度一下子降了下来。
她一个激灵,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看向荣昭南。
===第5章 小特务挺香的===
男人此刻却低下头,刘海也垂到了镜框上,挡住了她狐疑的目光:“那就走吧,要帮你收拾行李么?”
又是那种冷冷淡淡,‘老实巴交’的样子。
宁媛皱皱眉,刚才那种刀锋贴着皮肉划过一样的森冷感觉,不过是她的错觉。
宁媛有些尴尬地看着自己散落一地的行李,还有些东西都滚到沟里去了。
“谢谢,麻烦你了!”
她那破行李箱,刚才和王建华打架的时候,就直接散开了。
两人一起去收收捡捡。
好在东西不算多,宁媛捡了一会,发现差不多了。
但是……
“给。”一只修长的大手递过来两只白色的旧胸罩。
宁媛瞬间脸就涨成了小红花,老天爷……
她慌乱地把胸罩抓过来,也没拍上面的草直接胡乱地塞进箱子里。
但下一刻,那只大手又随意地给她递了一条小小的内裤过来:“你裤衩子也掉沟边上了。”
宁媛想起后世那句话——社死!
她赶紧又抓过来,低着头四处张望,还有没有什么裤衩子、内衣……
“没有了。”男人淡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宁媛这才松了口气,背上被褥,赶紧把箱子扣好:“我好了,咱们走吧。”
荣昭南看着面前低着头的姑娘,白白的耳朵都红了。
这么容易害羞,还敢接近他?当特务都没本事。
他微微挑眉,顺手拿过她手里的箱子:“给我吧。”
宁媛手里一空,他就提着箱子往前走了。
她忙跟了上去:“太麻烦你了。”
看着他耳朵背影,宁媛忍不住嘀咕,这男人真高啊,有没有一米八五?
光看背影就有一种奇怪的压迫感。
她才一米六啊……小矮子的即视感。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牛棚边的小破瓦房。
这里原本是用来堆给牛吃的稻草的,荣昭南被下放后,就成了他居住的地方。
四面漏风,勉强拿报纸糊着,两扇不知哪里来的破门板架在木架子上就是床。
还有两张掉了门的五斗柜,装他换洗的衣服和东西,一小袋粗米搁在柜子里。
大水缸放在墙角。
一张捡回来的瘸腿旧桌子下头垫着石头,两张勉强还算完好的板凳和一盏油灯,还有一个旧的脸盆和搪瓷地缸。
基本上,一眼看下去,他的家当都在这里了。
宁媛昨夜没空留意牛棚小屋的环境,现在这么一看,顿时眉心直跳——
这小哥哥怕不是从解放前穿越过来的吧,全村最穷的人家就他了。
外头还有一阵阵牛粪发酵的臭烘烘味道。
他不像自己是重生的人,可不知道以后社会形势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个出身那么好的男人,用怎么样心境面对他可能一辈子都要这样度过的环境?
“怎么,还想搬过来么?”荣昭南看着她脸色不好,淡漠地按了按自己的大黑眼镜。
这里可比知青点的环境差远了。
知青点是村里新建的小瓦房,虽然大家都穷,也没什么家伙什,但绝对比牛棚破屋好多了。宁媛一咬牙:“搬,做戏做全套,咱们是‘夫妻’。”
收拾收拾,总会好些的,她才不要回知青点和唐珍珍、王建华那些人住一起。
荣昭南看着她放下行李,下定决心留下来的样子,他眯了眯眼。
这小特务还挺有毅力。
宁媛把自己的箱子放在五斗橱边,看了眼漏风看得见天的房顶,直想叹气。
东南农村潮润多雨水,外头下雨,里头就得下小雨,这人怎么过的日子!
“咱们,得想想办法修修房顶。”宁媛嘀咕了一声。
荣昭南看了眼房顶,不可置否地“嗯”了一声。
宁媛转身去收拾自己的东西了。
搪瓷缸摆好,毛巾拉了麻绳挂起来,衣服收好。
等她抱着被褥去看那张床的时候,僵住——
那两扇破木门搭的床,也只有一张啊!
她四处张望,黑乎乎的房间里根本没有其他可以睡的地方。
荣昭南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打算怎么办。
宁媛秀气的眉拧了拧,然后在他的目光下,走过去把他的枕头被褥往里推了推。
然后,她把自己的被褥放在了外面的那扇门板上。
“怎么,你要跟我一起睡?”荣昭南挑眉。
刚才对他,还一副见着狼的兔子样。
现在兔子胆儿肥了,敢和狼睡一个被窝?
她尴尬地笑了笑:“先委屈你了,荣大夫,咱们将就一下,我再找村小队看看有没有别的什么办法。”
荣昭南看着她:“你就不怕我真的做点什么?”
小特务是打算用美人计,牺牲挺大的。
宁媛哪里晓得自己被人当成心怀不轨的‘小特务’。
她抬起眼,认真地看着荣昭南:“荣大夫,你要是像王建华那种人,昨晚你就不会忍得那么辛苦了。”
她又不是傻子,上辈子活了几十岁,这点看人的自信还是有的。
荣昭南一顿,扯了扯唇角:“呵……”
面前姑娘一本正经看着他,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里满是信任。
他得出个结论,这女人还挺会做戏的。
宁媛收拾好,对着荣昭南道:“荣大夫,你先干你的活儿吧,我去找村小队开结婚用的证明和介绍信。”
荣昭南不可置否地道:“嗯。”
宁媛拿着自己的证件装进军绿色的旧挎包里,转身向门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她又想起什么,转身回去,翻出两块饼干和两颗大白兔放在荣昭南手里。
她朝着他感激地笑了笑,大眼睛弯成小月亮:“荣大夫,谢谢你今早又救了我一次!”
荣昭南看着手里的饼干和大白兔奶糖,又看着她的大眼睛。
这是比米粮还要稀罕金贵的零食,他少年时代从未缺过。
但是现在下放改造三年。别说奶糖和饼干,连黄糖他都没尝过一点。
哪怕这里大家都种甘蔗,也轮不到他这种改造分子吃。
宁媛摆摆手,转身匆匆走了。
荣昭南也不客气,慢条斯理地吃掉了饼干,却连指尖上饼干屑都没掉一点,全吃干净。
然后,他又剥了一颗大白兔奶糖的糖纸,把白花花的奶糖含在嘴里。
甜丝丝的奶味道浸在舌尖上,不知怎么,有点大姑娘身上的味道。
他看了一眼床上宁媛的小花枕头,舔了下精致的唇角,把饼干屑卷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