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媛望着漫天星子,默默地想——
先婚后爱,还真不是这么好谈的。
越靠近学生宿舍,晚归自习的学生越多。
快到女生楼下,她顿住脚步,轻声道:“那什么,我先回去了。”
“这个给你。”荣昭南看着面前的姑娘,也没多说什么,却忽然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只小绒布袋来。
宁媛一愣,接过来打开那只绒布袋一看,里面是一只精致的女式手表。
宁媛自己就是古董研究爱好者,一眼看出这不是时下流行的简约上海牌表,甚至不是梅花表。
荣昭南垂下眸:“我跟家里关系不好,你知道的,下放之前,我把家里看着还算值钱的都拿了,一件都不给我爸的女人。”
宁媛:“这很难评……"
他这么叛逆的吗?这哥看着高冷,当年内心主打一个叛逆,不按牌理出牌!
叛逆哥继续淡定地说:“这大概是几十年前的老东西,我也戴不了,拿去卖也不方便,我看你一直没舍得买手表,这个你戴着吧。”
宁媛看着那块表……
白金色编制风金属表链,表盘里同银色的凸起白金华丽罗马数字,还有一圈钻石,老玫瑰式切割的钻石昏黄的灯光下都泛出柔和的光。
看得出这表有有些年份,不是新表,但是那种有了岁月历史的古董风格,让这块表看起来异常别致。
细细看去,表盘里有一行英文字——PATEK PHILIPPE?
这是哪个外国牌子?看着应该是瑞士老手表。
她觉得牌子有点眼熟,又一下子想不起来:“可是这个表看起来很贵。”
宁媛还没来得及细想,荣昭南已经拿了表就给她戴上,温淡地道——
“一块旧表而已,上次我拿去上油,钟表匠说这东西时间太久了,再不用,大概就要坏掉扔了。”
听着他这么说,宁媛也没有再拒绝,轻声道:“谢谢,我很喜欢。”
现在已经开放了,这块手表戴着也没有当初那么扎眼。
这是他送她礼物里,最合她心意的,她本来就喜欢这些古董。
荣昭南看得出她眼底的波动与喜欢,他轻轻握了下她手腕,就松开了:“回去吧,早点睡,明天别迟到。”
宁媛回了宿舍,荣昭南才转身离开。
他住的离宁媛挺近的,和其他学生不一样,他一个人单独一间宿舍,其他教官则同是四人间。
回了宿舍,他随意地解开武装带,抬手松开领口,把外套和帽子脱了,拿衣架挂起来。
等到冲了冷水澡回来,他才坐回床边,从床底隐秘处,翻了一个笔记本和两本封面有些卷边的旧书出来,书的封面用繁体字写着——
《女人心海底针,追靓妹必备宝典!》
《恋爱三十六计,看完拿不下老婆,就当太监!!》
书上封面相当浮夸,都是港风美女头像,他看着那庸俗的封面,清冷漂亮的眼底闪过嫌弃,庸俗!太庸俗!
这次帮老徐抓了一帮潜伏的特务,清缴东西的时候,发现了一些港府和湾湾不可描述的禁书,其中包括这两本。
老徐后来突然塞给他,说单位里确认了这两本书只是某个潜伏的特务打发时光的书,没有其他问题。
老徐说他到沪上会有一段空闲时间,媳妇儿也不在身边,不如研究研究敌特们都在想什么。
……
虽然很嫌弃这种浮夸的封面,但荣昭南还是沉默地翻开了庸俗的书。
《恋爱三十六计,看完拿不下老婆,就当太监!》首页是目录——
第一计——不舍得就退一步,给彼此一个机会,逞强容易当太监!
第二计——送女人小礼物的大学问,不当太监!
第三计——嘴巴不要犯贱,不用当太监!
……
然后,他打开记了好几页的笔记本,顺手拿起了笔。
也没别的意思。
林则徐说过,师夷长技以制夷,他只是想要看看敌人们最近的思想状况——而已。
作为一个指挥官,他一直是与时俱进的,一直保持着学习的习惯的。
确实,没别的意思。
……
第二天一早。
八点不到,所有的大一新生换了65式的老军服,但没有红领标,齐聚操场之上。
宁媛站在政治经济一班的队伍里,159-160左右的个子,站在女生第二排。
她没看见荣昭南这个总教官,正在暗自嘀咕那人去哪里了。
却忽然听见一声严肃的喝声:“全体都有,立正!”
周围有女生嬉笑着回“是!”
“是!”宁媛也下意识地回一声,她习惯了吆喝卖东西,嗓门清亮压住了其他人,一下子就被教官注意到了。
他们政治经济一班的直属教官姓金。
是个年轻的副营长。
他看了一眼宁媛:“你,出列!”
宁媛:“啊?”
她有些心虚都出来了:“是!”
不会触了教官霉头,要挨罚吧?
===第184章 我为教官哐哐撞大墙!===
金教官看了一眼是个个儿不高的姑娘,眉心拧了下:“个子不高,怎么嗓门那么大?”
宁媛:“……哦,我插队的时候,我们这些大山的子民都要一边插秧种菜一边唱山歌,比如《山路十八弯》。”
总不能说,她靠着拣摊儿,吆喝卖货练出来的清亮好嗓门吧。
难道她嗓门响亮,有罪?
众同学:山路十八弯是什么山歌?山区人民欢乐多!
金教官:“呵呵,你挺能扯,怎么不说吃饭拉屎你们也唱《刘三姐》呢?”
宁媛惊讶:“金教官怎么知道!”
去年电影《刘三姐》爆火全国,全国人民都以为山区人民说两句就开始唱起来。
金教官噎住了:“……”
他危险地瞪了宁媛一眼:“行,我记住你了。”
随后,金教官继续看了向方阵里,目光在严阳阳的身上停了下,最后还是点了一个宁媛个子差不多的:“你,出列!”
那个女孩也出列了,同样有些忐忑地看着金教官。
“你嗓门也不小,不会也是山里唱山歌唱的吧?”金教官问。
另外一个女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我家那不叫山,叫黄土高坡,我打小唱秦腔的……”
金教官:“……”
众同学都忍不住了:“哈哈哈哈……”
金教官:“得,齐活了,你们两个就是经济系女生方阵的领队,以后听我的安排,负责喊口号!”
宁媛和被叫出列的另外一个女生:“……”
原来是看上她们的大嗓门了,而且标兵要求得高矮差不多!
方阵分各院系和男女生,也就是正常训练摆臂、齐步走、向左转、向右转的队列。
表现好的,能早点休息,表现差的,就在太阳底下晒着。
秋老虎的威力还是很大的,不多久,学生们的军训服背后都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男生们的衣服甚至开始结盐霜。
但这年头的大学生和后世娇滴滴的少年少女不同。
大部分都是知青,下乡插队在田里插秧和秋收抢收的时候可比这辛苦多了。
每年县里武装部和乡里民兵队都会组织军事演习,大家伙也有走过队列,甚至拿木枪练习刺靶的经历。
大部分人都只觉得这军训还是挺轻松的,更像一种活动。
直到下午,金教官突然宣布,加练一套擒敌拳势。
大家伙也没怎么放在心里,以前民兵们也教过大家伙一些打拳的套路,就是摆架势罢了,练整齐就挺有气势。
“听说以前都是选择两个方阵的男生们出来练习,大检阅的时候,打套路拳好看,但这次金教官说大家要一起练习,真奇怪。”
坐在树荫下休息,楚红玉懒洋洋地拿帽子扇风,她被太阳晒得有点蔫。
严阳阳边拿军用水壶大口灌凉水,边怼楚红玉:“凭什么女生不能练拳,我就想练拳,不想练跳舞!”
楚红玉给了个懒得理她的表情:“男人婆是这样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