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说话真不好听,难怪挨整!
荣昭南擦着头发,看着姑娘落荒而逃的背影,目光幽幽,不知在想什么。
……
宁媛坐到了她淘回的旧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和一本破旧的语文书。
她还是抄抄高中语文的词语,温习曾经的课文加静心。
上辈子就是学历太低,婚姻也好、就业、眼界都被人嫌弃。
她重开人生这一局,怎么都要拼一把。
一开始只是为了缓解和近乎陌生的男人共处一室,还要睡一张床的尴尬。
但是抄着,抄着,宁媛就沉浸了进去。
等到她觉得手腕都抄累了的时候,已经抄了小半本书要考的词语。
宁媛伸了伸懒腰,看着边上已经换了两根,第三根又快烧完的蜡烛,才惊觉自己学习的时间有点久。
在知青点的时候,几个人住一块,总是吵吵嚷嚷地说着各种八卦,她也没心思看书。
但现在,她学习的效率竟然出奇地提升了起来。
她转头看了下床上,荣昭南已经背对着她,安安静静地盖着薄毯子睡着了。
他上半身穿了一件旧的白薄背心,露出修长有力的胳膊和背。
宁媛这下彻底放松下来,边收书边嘀咕:“什么呀,明明就没有裸睡的习惯。”
她揉了揉手腕,简单地漱口后,也跟着上床睡了。
床被加宽了很多,宁媛贴着床边,也背对着荣昭南睡了下来。
她拉了自己的毯子,还是能感觉到身边存在陌生异性的温热压迫感,忍不住又缩了下身体。
这也是为什么她要求睡外侧的缘故——随时都能下床。
虽然她确实相信荣昭南的人品和他谨慎冷静的性格绝对不会碰自己。
但是,还是相当不习惯,
上辈子年少保守的自己绝对做不来这样大胆的事。
宁媛脑子里迷迷糊糊地闪过无数念头。
东奔西走了一天,加上学习,潮水一般地疲倦涌了上来。
她慢慢地睡过去,呼吸变得平缓而轻细。
身后安静修长的身躯转了过来,男人睁开眼睛,清明异常,一点没有睡意。
他打量着身边近在咫尺的毯子下起伏的窈窕曲线,不由自主地眯了眯眼。
看样子,这小特务还是很有耐性的,是打算走细水长流,慢慢诱他深入,套取情报的路子。
荣昭南双手垫着脑后,躺平看着还没修好的屋顶上露出隐约的星星。
鼻尖缭绕着女孩子头发和身上特有的干净气息与肥皂交织出的清新香气。
他没什么表情地闭上眼。
小特务每次都弄那么香做什么,糖衣炮弹对他没用。
===第15章 耍流氓是要枪毙的===
宁媛以为自己会睡得不安稳,可这一晚上,她睡到了自然醒。
直到阳光通过漏光的屋顶落在她眼睛上,她才迷迷糊糊地一翻身,睁开了眼。
下一刻,她就看见了身侧空荡荡的床上,只有一床叠得整齐的薄毯。
睡在边上的荣昭南不知道去哪里了。
宁媛一下子清醒了,她下意识地坐起来,还看了下自己身上。
嗯,好好的,没有问题。
她揉了揉自己小圆脸,唉,想什么呢。
说好了,她相信荣昭南是正人君子的,何况荣大佬也的确是这样的人。
他的出身、家世都是一等一,何况这年代,耍流氓是要枪毙的。
不过等她后来,明白有些男人看起来很君子,但其实“道貌岸然”“衣冠禽兽”的时候,已经迟了。
宁媛下了床,却发现荣昭南也没在牛棚,一大早不知道去哪里了。
“奇怪……”她嘀咕了一句,开始收拾自己和房间。
宁媛是个极爱干净整洁的人,以前知青点的家务,她基本承包了大半。
收拾好之后,她又把饼干拿了出来当早餐。
宁媛也不确定荣昭南吃了早餐没有,自己吃了几块当早餐,留了四五块饼干在桌上给荣昭南。
一包还算完整的万年青饼干这么吃了两天,也是不剩多少了。
宁媛一点不觉得可惜,好东西就该用在自己身上和值得的人身上,总好过喂唐珍珍那种人。
等她带齐资料出门,就看见荣昭南背着一箩筐的草从小路下来。
他还是戴着黑框眼镜,一身补丁宽松的工人装的模样,好看的脸都被遮挡得七七八八。
两人一照面,他点点头:“起了?”
宁媛到底有些有点不自在,轻咳了一声:“咳,荣大夫……嗯,昭……昭南,你起得挺早的。”
虽然尴尬得脚趾扣地,可她现在必须习惯这样亲昵地叫他名字。
想想再过些年,面前这位大佬的名字就不是谁都能当面喊的,她就有一种不真实感的漂浮感。
听到她结结巴巴地叫自己名字,荣昭南淡淡地问:“吃早餐了?要出门?”
宁媛笑了笑:“是啊,昨天不是说好了,今天要去县城领证么,华子哥会代替你领证,村小队已经开好了介绍信和资料。”
这年头领结婚证就是随意。
荣昭南按了下鼻梁上的眼镜,也仿佛随意地问:“什么时候回来?”
也许她和上线接头的地点不在村里,在县城?
宁媛摇摇头:“不确定,可能顺便要买点东西回来吧?”
荣昭南挑眉:“用你昨天得来的不义之财?”
宁媛轻哼:“是啊,就用我昨天得来的不义之财买东西,我们是夫妻,我用了不义之财,就等于你也用了!”
说着,她一甩辫子,转身走了。
也许是重活了一回,她的心态都变得年轻了许多,怼人也利索了,不愿再像生总是多思多虑,谨小慎微。
看着宁媛纤细秀气的背影,荣昭南沉默了下去,眼神清冷幽暗。
夫妻……么?
他还真没想过自己突然就多了又一个小特务当妻子。
也算这沉寂无边的黯淡人生里的……“有趣”。
……
宁媛按照约定,直接去了村支书家门口敲门。
院子里有人应声。
不一会,老支书领着个三十岁左右,一脸憨厚的男人出来:“华子,你开拖拉机带宁知青去县城拉农药,路上小心。”
华子是村里的拖拉机手,老支书还是挺放心自己儿子办事的。
华子老实地点点头:“爹,你放心,我会把事儿办妥。”
不就是拉农药,顺便帮宁知青的对象领证么。
宁媛笑吟吟地:“华子哥,辛苦。”
华子看着宁媛眉眼弯弯的样子,心里觉得这个姑娘挺好的,怎么就要嫁给荣昭南那个下放扫牛棚的。
可他是个内向的人,也不爱说闲话,就点头:“没事儿,我去开拖拉机。”
华子拉着宁媛开着拖拉机突突突去了县城,村里人看着有点纳闷,但也没多问。
宁媛坐在拖拉机上,道路两旁一派晚秋田园风光。
快十月了,南方却并不算冷,依旧青山绿水,暖暖的风和着田野的味道扑面而来。
潮气又温柔。
吹得宁媛心头那些前生窒闷的尘埃仿佛都消散了许多,她再次清晰地意识到——
一切都不是梦。
听着拖拉机突突地往前跑,她闭上眼,任由风吹在自己脸上,微微地、感慨地轻轻笑了。
一个多小时,到了县城之后,华子记得自家老爹的嘱咐,先带着宁媛去婚姻办事处领证。
办事的大姐拿着搪瓷水杯喝了一口,看着资料齐全,斜眼看了下宁媛和华子:“叫什么名字啊?”
宁媛还是第一次做这种程度骗人的事,下意识地捏紧了自己绿色的布背包:“宁媛。”
华子也是干巴巴地道:“荣……荣……昭南。”
办事大姐看了身份证明,发现面前这个一身乡土气的汉子的“荣昭南”竟是京城的下放分子。
她顿时嫌弃地皱眉,一拍桌子:“你这个下放分子,不好好改造思想,怎么还跟知青领上证了,这怎么能行?”
华子开始冒汗,慌张:“……”
我也不知道啊!
宁媛瞥见墙壁上的招贴画,灵机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