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别啊,这是误会呀!”檀悠悠很没诚意地喊了两声,等到杨暮云走远,就欢乐地吩咐柳枝:“让她们再烧四个炭盆送进来!要四个角落、屋子正中都摆上!要上等的银丝炭!”
“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想着烤火?”柳枝急得跺脚:“表小姐要去诬告挑拨您和姑爷啊!您赶紧想想怎么办吧!”
“太冷了,我没办法想。这会儿新郎官要敬酒待客,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没机会纠缠他。”檀悠悠催促柳枝:“赶紧的,快,快,我要冻僵了!”
柳枝无奈,只好走出去小声道:“来人啊!”
廊下立着的两个婆子立刻凑过来:“姑娘有什么吩咐?”
“烧,烧四个炭盆进来,要上等的银丝炭,我们小姐太冷了!”柳枝说得磕磕巴巴的,也不知道其他家的新嫁娘,是不是也这么不客气。据她所知,应该是没有
那两个婆子却没任何质疑,顺从地道:“是,还请少奶奶稍候,立刻就送来。”
“怎样?”檀悠悠继续蹲在地上抱着炭盆烤火,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期盼。
“说是马上就送来。”柳枝看不下去,给她搬了个椅子:“您这样蹲着,腿不麻吗?也不知道坐着。”
“懒得搬椅子。”檀悠悠舒服地靠在椅背上,指使柳枝:“把我头上的首饰摘了,松松头发,头皮好痛!”
柳枝不干:“姑爷还没回来呢,吃过饭再拆,不然看着太不讲究了。”
檀悠悠叹息:“柳枝,你变了,果然嫁了人就成了草,再没人心疼,头皮这么痛,都没人管。”
“奴婢是为了您好!”柳枝垂死挣扎,“姨娘不是说了吗?初来乍到,万事小心为上。”
“你不摘是吧?我自己来!”檀悠悠抬起手,“刷刷刷”摘了一堆头钗下来。
柳枝怕她弄坏首饰,赶紧上前帮忙,檀悠悠得寸进尺:“好柳枝,帮我揉揉头皮呗,真的好痛啊!他在招呼客人,没这么快回来,稍后你再帮我重新收拾呗。”
柳枝被哄得脑子发热,真的帮檀悠悠拆了发髻,卖力地帮她揉脑袋揉头皮,檀悠悠舒服得直哼哼:“我最喜欢柳枝了,你待我真好。”
“少奶奶,您要的炭盆来了!”两个婆子送炭盆进来,看到这一幕,完全掩饰不住吃惊。
檀悠悠没管,舒服地瘫在椅子上,看着烧得红彤彤的五个炭盆,心满意足:“总算有点热气儿啦!”
外头传来响动,婆子在外禀告:“少奶奶,酒席来了。”
檀悠悠懒洋洋地哼了一声,柳枝立刻准确地转达命令:“送进来。”
几个仆妇拎着食盒走进来,低着头将热腾腾的饭菜摆好,又低着头退了出去,整个过程安静有序,无一人喧哗,更无多余的声响。
“好香啊!”檀悠悠赞了一声,示意柳枝赶紧帮她梳好头发,折腾这许久,她真的太饿了!
柳枝忙着帮她梳了个简单的发髻,又戴了几样首饰,还没来得及观察是否合适呢,檀悠悠已经起身走到饭桌旁报菜名:“炒鲜虾,浓汤炖花胶,蟹粉扒豆腐,盐香贵妃鸡,冬笋汤好饿”
“不行,要等着姑爷回来一起吃!不然会被人小看的!”柳枝赶紧警告。
檀悠悠目光坚毅:“我当然要等他了!你太小看我了!我只是看看而已。”
柳枝放了心:“您的妆容有些花了,婢子要些热水帮您收拾收拾。这大浓妆,真不如您自个儿好看。”
“柳枝你真体贴,快去吧。”柳枝刚出门,檀悠悠就飞快地喝了一口炖花胶。
鸡汤鲜浓,花胶粘软,入口既化,吃进胃里,遍体通泰。她开心地晃晃头,又舀了一口蟹粉扒豆腐,好吃!鲜得舌头都没了!这个季节还能有蟹粉,真是太难得了!裴向光是个有品味的好人!
两只炒鲜虾入了口,一块贵妃鸡进了嘴。
檀悠悠吃得心安理得。大家都是结婚,裴融可以在外面大吃大喝,她也可以填填肚子充充饥嘛,不然饿晕了裴融还得帮她请大夫。
大喜的日子,请大夫多晦气啊!她得替安乐侯府着想才行!
等到柳枝回来,檀悠悠一本正经地端坐在桌前,桌上的菜肴规矩平整,餐具洁净整齐,一看就没动过。
柳枝满意又感动,觉着自家小姐真是越来越稳重了,这么饿,竟然都能忍得住。
柳枝把檀悠悠脸上厚重的粉底胭脂洗干净,又帮她薄薄地打了一层粉,涂上淡红色的唇脂,笑道:“这样才好看。”
檀悠悠对着镜子照了又照,狠狠地夸柳枝:“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这回我能做主了,明天就给你涨月钱!”
“谢谢小姐!”柳枝开心得又晕了一回,端着洗脸水出去处置。
檀悠悠一个箭步冲到饭桌旁,将除了贵妃鸡之外的各种菜肴又挨着尝了两遍因为贵妃鸡摆放得太整齐,一块已是上限,再拿就要露馅。
等到柳枝回来,她还是那个饿着肚子等夫婿回来一起用饭的稳重悠。
第56章 夫君多吃点
菜凉了,裴融没回来。
菜上的油凝结了,裴融还是没回来。
难道不知有人饿着肚子等着一起吃饭吗?柳枝心疼又气愤:“小姐,您饿不饿?奴婢去给您拿些糕点?”
檀悠悠早就吃了个半饱,非常从容:“不用了,忍了那么久,不在乎这一会儿,倒是你,肯定早就饿了,你把莲枝叫来这里守着,赶紧去吃饭。”
莲枝才十四岁,进檀家的门才三年,之前只是个二等丫鬟,檀悠悠要嫁才提起来的。今天跟着过来,也没让她往这里来,只叫她跟着陪嫁的婆子一起看管嫁妆。
柳枝不放心把檀悠悠交给她:“奴婢不饿。”
檀悠悠叹道:“从今往后我就是侯府少奶奶了,身边只有你一个人得用怎么行?赶紧的,让她过来,你去吃饱再来。”
这时,门外传来男人有力的脚步声,接着,婆子问安:“公子回来了。”
“唔。”裴融淡淡地应了一声,推开了门。
陌生的暖香迎面扑来,他微微皱了眉头,往里看去。
檀悠悠站在灯下,笑眯眯地对着他行了个福礼:“夫君回来了。”
她已经拆了早前那个复杂精致的发髻,换作简单的堕马髻。华丽沉重的头饰也全都摘了,只在乌鸦鸦的鬓边戴了一枝娇艳的堆纱海棠,髻上一枝金凤钗,凤嘴衔三绺珠串,以红宝石滴水珠坠底。
行动之间,珠串和红宝石闪着盈盈的光,将那张笑吟吟的粉嫩小脸衬得越发清纯娇艳。
“夫君?我脸上有什么不妥吗?”檀悠悠温婉地笑着,抬手摸摸自己的脸颊,难道是刚才偷吃没擦干净嘴?不会啊,柳枝都没发现!
“没有。”裴融收回目光走入房中,一看屋内熊熊燃烧的五只大炭盆,由不得又皱了眉头。
檀悠悠悄悄打量着他的神色,和柳枝交换眼色,这是在心疼银丝炭吗?快证明你有钱又大方啊!
“还冷吗?”裴融走到檀悠悠面前,张开手臂。
檀悠悠眉开眼笑:“已经不冷了!”
裴融不说话,垂着眸子继续盯着她看。
哎呀!这么盯着人家看,好害羞的!檀悠悠刚想娇羞,就听裴融淡淡地道:“替我更衣!”
“哦好的!好的!”檀悠悠收了自作多情的笑容,原来这个姿势是要更衣果然出嫁的姑娘像根草,立刻就从娇小姐变成老妈子了!
“夫君好高啊!”檀悠悠比划着,小鹿眼忽闪忽闪,就是不想动手:“我才到夫君的肩头高呢,你一只手就能拎起我,对吧?”
裴融的眉头又微微皱了起来,叫她帮着更个衣,怎么这么多话,半天不动手?什么叫他一只手就能拎起她?他又不打女人!拎她干什么?
檀悠悠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道:“夫君是生气了吗?我其实不晓得该怎么帮您更衣,您是要脱掉外袍吗?换哪件呢?我,还没吃饭。”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手指也无措地扭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