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对你真好”檀如意心酸地看着牡丹花和八宝镯,“五妹妹,你真的比我招人疼。”
檀悠悠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我早说过,我一直招人疼的。不过三姐姐你也别羡慕,我这很快就要还回去的,还得再加点儿呢。”
总不能人家送了她厚礼,她回礼的时候薄了吧。
檀如意道:“这道理我懂!我说的是别的啦!哎呀,和你说你也不懂,你就这样吧!”
虽然都要还礼,却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得到眼高于顶的班碧珠和齐三小姐重礼相赠的。
檀如玉拿着那张狂草书,呆呆地看了半晌,轻叹:“难怪外头盛传五姐姐是才貌双全,这是真的。”
檀悠悠被夸得不好意思:“不就是写个字吗?咱们别说这个了,说说别的吧?明天我就要走啦,你们舍得我么?”
“舍不得。”檀如意站起身来:“但是太太有交待,今晚必须让你早睡,否则明日你起不来,丢的是檀家的脸!我们走了!”
屋里恢复清净之后,柳枝一边收拾屋子,一边追问檀悠悠:“那个杨小姐和您说了什么呀?”
檀悠悠兴致勃勃地把玩着八宝镯,随口道:“她说裴向光想娶的人其实是她,是迫于形势才娶我的。”
“啊?”柳枝暴躁了:“太不要脸了!小姐你别理她!”
“我没理她啊。”檀悠悠道:“表小姐不都这样吗?她要是不这样,我还觉着少了点啥,不正常呢。”
柳枝懵了,茫然片刻,摇摇头,决定放弃和五小姐继续讨论这个问题。
五小姐的脑子里有鱼,和常人不大一样。
梅姨娘走进来:“差不多睡了吧。”
檀悠悠拉住梅姨娘的袖子:“姨娘陪我睡。”
梅姨娘摸摸她顺滑的头发,温柔地道:“好,姨娘陪你。”
“老爷来了!”
“爹来看看你。”檀同知带着淡淡的酒气走进来,傻笑着看向檀悠悠:“你其实也没爹想的那么傻嘛。”
檀悠悠不客气地送了他一个白眼:“我是懒,不是傻,您生的能傻?”
“怎么不能?如意就很傻。”檀同知很感伤:“如慧也就罢了,毕竟钱姨娘是个傻货。可是我和太太都不傻,如意怎么就很傻呢?”
跑来她们母女的房里,念叨另外的女人和娃,这不是傻是什么?檀悠悠把他推出去:“您真醉了,去醒酒吧。”
檀悠悠其实睡得不太安稳,毕竟第二天就要去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和一个全然陌生的男人住一块儿了。
但是梅姨娘的怀抱太温暖太温柔,她听着梅姨娘浅浅的呼吸声,渐渐的踏实下来。
不就那么回事嘛!
檀家宦游在外,亲戚不多,但搁不住檀同知算是秋城头面人物,前来恭贺的人还是不少。
檀悠悠不管这些事,只管把自己喂饱喂好,坐等裴融上门接人。
第53章 两眼一抹黑
沐浴、熏香、梳头、换装、拜祖先、听父训、母训,檀悠悠这个婚礼和其他姑娘的没什么区别。
她从始至终带着喜庆的笑脸,乖乖听从喜婆的引导,该行礼就行礼,该笑就笑,该害羞就害羞。
等到黄昏时分,鞭炮响起,索拉欢唱,有人大喊:“新姑爷来啦!”
梅姨娘眼里浮起哀伤和不舍,檀悠悠则是松了一口气,总算来了!再不来她就要睡着了!好累!装了这一整天斯,腰酸背痛。
照例有拦门嬉闹,要新姑爷吟诗作对方可过关等传统节目,裴融过五关斩六将,很快来到左跨院附近。
“来了,来了!”喜婆催促檀悠悠:“哭啊!五小姐快哭!”
哭嫁,哭嫁,新嫁娘必须哭一哭,才显得舍不下父母家人,情深义重。
檀悠悠酝酿片刻,张开嘴:“啊”
哭声戛然而止,她哭不出来,甚至还想起一个笑话。
说的是,从前有家人嫁女儿,姑娘不懂得怎么哭嫁,有好事者教她:“就说我舍不得我家大姐夫”
姑娘是个傻的,跟着就哭:“我舍不得我家大姐夫啊”
她亲娘吓坏了,连忙混淆视听:“你舍不得家里的大母猪么,就赶着去吧!”
檀悠悠的唇角控制不住地抽了抽,差点就要笑场。
“哭啊,五小姐!快哭!”喜婆急了,“不能笑!”
檀悠悠又张开嘴:“啊不行!我哭不出来!要不,你掐我一把?”
???喜婆从没见过这样的新嫁娘,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总不能真的掐人一下吧?
“掐啊,不把我掐哭不许你收手!哭了有赏!”檀悠悠下达命令:“青了紫了的我一定不怪你!”
喜婆战兢兢伸出手:“那,那老婆子真动手掐了啊!”
檀悠悠闭上眼睛,视死如归。
“行了!哭不出来就不哭!各有各的性情,不是哭了就真舍不得父母家人,也不是不哭就无情无义。”檀至锦及时制止喜婆的荒唐行为,轻声道:“五妹,吉时到了,哥哥送你出去!”
不用干嚎最好不过,檀悠悠站起身来伸出手臂,盖头劈头盖脸罩下来,她眼前顿时一片漆黑,啥都看不见了。
“大哥,拜托你小心点儿,别摔跤啊!”檀悠悠被檀至锦背着往外走,紧张兮兮地抓着他的肩膀,小声叨叨:“注意门槛,为什么要在这个点儿迎亲啊,黑灯瞎火的”
檀至锦被她念叨得没脾气:“你哥没那么瞎,婚礼婚礼,就该在黄昏时候举行。”
檀悠悠就不再说话了,因为她听见裴融的声音就在不远处,仍然低沉悦耳,一本正经。
走了一段路后,檀至锦提醒她:“小心站好,我放你下来。接下来是要听父母教诲。”
檀悠悠两眼一抹黑,除了自己的鞋尖啥都看不见。
“你嫁过去以后,要恪守闺训,凡事以夫家为重,孝顺为先,四德三从”檀同知有些感伤,“让你母亲和你说吧。”
周氏道:“五小姐,关于规矩,你父亲已经和你说得差不多了,日常在家也一直学着,你都晓得,也做得很好。我盼你,夫妻和睦,举案齐眉,儿女双全,福寿绵延。”
“是。”檀悠悠很喜欢周氏的话,这是教她好好过日子,也是说给裴融听的。
她侧着耳朵想听梅姨娘说话,却只听到司仪高喊:“吉时到!送新娘登轿!”
直到上了花轿,她也没能听见梅姨娘的声音,霍然想起,姨娘没资格在这种场合说话,于是颇失望,又庆幸自己昨天夜里赖着梅姨娘睡了一觉。
花轿晃晃悠悠,檀悠悠困意上头,只好使劲睁大眼睛掐虎口,不让自己睡着,不然一个不小心从轿子里摔出来,那是真丢了大丑。
看,她就是这么识大体懂分寸!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花轿终于停了下来。
檀悠悠竖着耳朵听,有喜乐,也有人说笑,但明显不如檀家那边热闹,所以说,安乐侯府人丁凋零、没啥亲戚朋友是真的。
轿帘被揭起,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到她面前,裴融的声音低低的:“到了。”
檀悠悠学着钱姨娘的作态,将雪白圆润的小胖手摆出一个妖娆的姿态,轻轻搭上裴融的手,从容不迫地出了轿子。
还没等她站稳,裴融迅速将手收了回去。
檀悠悠:“”
她手心里有火吗?烫着他啦?还是嫌她没洗手啊?
幸好喜婆及时把红绸塞进她手里并扶住她,笑道:“新娘子小心脚下。”
檀悠悠摆出最为优美娴雅的姿态,不紧不慢地跟着裴融的步伐,一起往前走。
一路上,她垂着眼,从盖头下方观察周围的情况。
穿男式皮靴的脚一共有十一双,穿男式棉鞋的有二十五双,穿女式小皮靴子的有三双,穿女式棉鞋的没数清。
确确实实,没太多有头脸的客人在场。
檀悠悠松了一口气,这意味着,她今后的交际不会太多,日子会过得相对比较轻松。
听说还没婆婆需要伺奉哦,可怜的裴校长,她绝不是为他失去母亲而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