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参政见火候差不多了,左手握着宋舅父的手,右手牵着何氏兄长的手,皱着眉头不高兴地道:“都不许闹了!你们不管不顾不要脸面,我还要呢!可不许把我扯进去哈,谁要是敢把我家人扯进去,就是我檀家的仇人!”
宋舅父立刻表示赞同:“和你们家没关系。”
冯梁也道:“那是自然。”
何氏的长兄咬牙切齿不吭声。
檀参政突地把脸伸到他面前,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冷飕飕地道:“何兄,你呢?心里是在怨恨我,怪我,所以想要坏我的名声,坏我家女儿的名声吗?”
“我不是!我没有!”何氏的长兄怂了,自己这是遇上不要脸不要命、还位高权重的无赖啦,能怎么办呢?绝望的人只能认怂并退步,忍下这口气。
“好,我知道了。”檀参政忽地又笑了,甜蜜蜜地揽着他的肩,轻言细语:“那要是以后,若是有半句不好听的话传出来,我都找你啊!找不着你,我就找你家的子侄什么的……”
何氏的兄长勃然变色,这是威胁他吗?
却听檀参政拖长声音,淡笑:“……找你家的子侄什么的,帮忙给你传话……”
何氏的兄长胆战心惊,这种又坏又恶还滑不留手的家伙最是难缠,所以,算了。
小半个时辰后,三方谈妥并以字据为证。
檀至锦欢欢喜喜招呼大家入席:“酒菜得了,一起吃个便饭。”
何氏的兄长如鲠在喉,哪里吃得下去,也不敢说自己不想和他们一起吃喝,找了个体面借口道:“家里还有事,改日再聚。”
檀参政这才遗憾着放他离开,又大方地道:“不打不相识,这以后大家都是亲戚了,但有用得着我檀某的地方,只管开口!我一准给你办妥!”
“那是,那是。”何氏的兄长心中怨气略去了些,跟着又被檀参政亲自送出门去,被外头等着拜见的那些人艳羡地看过来,心气又更平复了些,只怪自家妹子不是人,害得自己丢脸罢了。
冯梁心里也很不得劲儿,喝上几杯就醉了。檀参政命人将他扶下去歇息,把冯宝山叫到跟前教训:“跟着向光好好学学!什么事儿可以沾手,什么事儿不能沾手,什么气得忍,什么气不能忍,你都得分清楚!”
“姓何的侮辱你娘,你就揍他,这没错,但传到外头,一顶忤逆不孝的帽子扣下来,御史弹劾,对手捉住错处往死里整,你和谁讲理去?外头人哪晓得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拉架……你倒是想着身正不怕影子斜,但那是什么人?沾上就不得了,你信不信,今日你敢碰着他,他便敢说你打了他,说是要去告你,得!又是一桩有理说不清的烂事!
这么折腾下来,你还说亲?说个屁的亲!和你自个儿过去吧!”
檀参政在裴融面前不能抖岳父的威风,逮着老实人冯宝山抖了又抖,过完瘾了,语重心长地道:“年轻人,还是缺历练啊!没事儿,多学多练,有我在呢!”
冯宝山好生感激,觉着这岳父真是睿智风趣、聪明厉害、一片慈心,自己真不知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竟然撞了这样的大运。
檀参政得到未来女婿的敬仰,自己也挺得意的,捋着胡须翘着腿儿,惬意得不得了。
忽听宋舅父凉凉地道:“杂事都已处置好了,但我这里还有一个疑问,要烦劳檀兄说一说呢。”
檀参政不以为意:“宋兄请讲。”
宋舅父道:“我们拿出了十足的诚意,这孩子母亲留下的嫁妆立刻也要到位了,但不知……令千金的嫁妆……”
檀参政立时心惊肉跳,钱钱钱,命相连,自己可是个赴任路费都凑不齐的可怜人儿啊!
于是再看这宋舅父就有些不顺眼起来,折腾这么久,大家都没关注这个事儿,就他一个人死死盯着,这么多酒灌下去还没忘呢!
——题外话——
又是三更六千字哦,月票在哪里?掌声在哪里?
第517章 嫁娶那些事儿(为baobao_jas打赏加更)
说到嫁妆,一般都会与男方给出的聘礼相对应,总之是,男方给出多少,女方也不能太少,不然会被看不起。
虽则周氏很早就给檀如意备齐了嫁妆,但上次和丁家成亲时已是搬了个来回,有些大件的东西不免有所磕损,且还嫌弃不吉利,便处理了一部分,换成了钱。
跟着在京城置办房产、檀至锦成亲、檀如慧嫁人,一家子往来京城这么多次,开销极大,那点钱早就花光了。
现下檀如意和冯家议亲,好歹也是伯爵府的嫡长媳,加上冯宝山得了宋氏留下的嫁妆,这聘礼不能少。
但对于檀家来说,仓促之间再备一份同等量的嫁妆,很有些捉襟见肘。
是以檀参政心中发虚,一直有意回避这个问题,想着能拖一时是一时,或许还能另有转机,打哪儿发一笔财凑齐这费用。
眼看着这件事就要到尾声了,没想到宋舅父居然一直记着,并且穷追不舍,这可真是钻到钱眼里去了!
檀参政想着,便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没什么好声气:“我堂堂三品参政嫁女,还能少得了嫁妆?急什么呢?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事要一件一件的做,这不是才把你们家那堆乱七八糟的破事料理清楚吗?急什么呢?且你们这不是还没请官媒上门么?所谓三媒六聘,你们差着多少步?急什么?啊?”
一连三个“急什么”,还有“你们家那堆乱七八糟的破事”,这都攻击上了,这态度不可谓不差,明摆着很不高兴的意思。
冯宝山可急了,在桌下偷踢宋舅父的脚,暗示快别说了。好不容易到这一步,绝不能因小失大,得罪了岳父。
宋舅父巍然不动。
虽是急了些,但这问题不得不问清楚。
男婚女嫁,聘礼和嫁妆是其中很关键的一节。
说白了,女方带来的嫁妆多少,甚至能够改变一个家族的命运。
譬如说,穷困之家,靠着这嫁妆,便有机会买田置地、做个小营生、送家中子弟读书、给病人治病,发家致富,从此走上康庄大道。
还有那富贵人家,平时不动媳妇的嫁妆,但到了关键时刻,遇难之时,也能靠这份嫁妆逢凶化吉。
再不济,这份嫁妆传承下去,到了儿孙手里,就成了一个家族的资产,一辈传一辈的,家族随之发展壮大。年岁渐长,一些东西就成了传家宝,所谓底蕴,便是这样来的。
此外,宋舅父另有一个重要目的——为自己的外甥争一口气,争一份脸,挣回一份主动权。
这桩亲事里头,忠毅伯府丢的脸太大了,可谓是被檀家压着撵着打,可以想见,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冯家在檀家面前只能低头做人。
两亲家成这样,不是好事,尤其男方一直这样低头伏小,天长日久,不利夫纲,也会被外人嘲笑。
宋舅父这些天也仔细打听过檀家的情况,觉着唯有金钱这一块是檀家的弱项,只要拿捏住了,就能争回这一口气。
檀如意的嫁妆少不要紧,照娶不误,也没人会嘲笑嫌弃她,但檀家不能把尾巴翘的那么高啊,双方各有欠缺,就互相将就体谅了吧,和和气气、平平等等做亲家,多好!
是以,宋舅父客气地给檀参政斟满酒,笑眯眯地道:“您当然不会少嫁妆,咱们家三媒六聘也不会少,该有的礼节,一样都不会少。但不瞒您说,我们真挺急的。
眼瞅着您这很快就要去赴任,将来书信往来不方便……俩孩子年岁也不小了,就想赶紧把这事儿定夺下来,早日定下婚期,这便安安心心备娶备嫁,后头的事还多着呢。您说急不急啊?该不该急?”
“急!该急!”冯宝山没经过这些事儿,不懂得两位长辈到底较个什么劲儿,但他知道自己真的很急,并且大声嚷嚷出来,并不害怕被人笑话。
“哈哈哈……”檀至锦抓住机会大笑以活泛气氛,同时使劲戳戳身边的檀至清,要求他一起陪着笑。
“哈哈哈——”檀至清再戳身边的檀至文,势必要把陪笑这种事传达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