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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春山(339)

作者:意千重

二皇子的眼皮抖了一下,死死咬着牙才没爆发出来,眼里的恨意和惊愕却是露了出来。

裴扬伸手去拿他的酒壶,准备给他斟酒:“人不可貌相是吧?以我们看呢,最小的那位不足为惧,不占嫡长,亦不占贤能,母家也无实力。”

二皇子飞快地摁住自己的酒壶,不许裴扬碰,阴沉地道:“继续。”

裴扬只当他无心喝酒,继续道:“要到那一天,且还早着呢,怎么也是十多二十年之后的事。倒是最大的那位,不显山不露水的,裴向光都偏着他,还有什么是他不能做到的?”

二皇子盯着裴扬看了片刻,勾起唇角:“那你说,该怎么办?”

裴扬道:“要把老虎打趴下,便要攻其要害,若不能,便砍断其手足。咱们的向光公子,最近颇得帝宠呢,陛下有意让他单独教授四和五的功课。”

他说的四和五,指的是未成年的四皇子和五皇子。

二皇子半垂眼睑,假意将犹自半满的酒壶晃一晃,递给身后美人:“空了,再装一壶过来。”

美人接了酒壶退下,须臾另换一只同样的壶上来,低头给裴扬和二皇子斟满美酒,再退下去。

二皇子一口饮尽杯中之酒,沉声道:“为何突然之间想要至裴融于死地?你和他不是好朋友好兄弟么?多年的交情,翻脸就翻脸。”

裴扬淡淡地道:“此一时彼一时,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已与我分道扬镳,不是同种人。何况你我同宗同源,当知道,我们这种人谈什么兄弟朋友!”

二皇子突地笑了:“说得是。既如此,你何不直接对他动手?”

裴扬道:“我哪敢呢?”

“你不敢,我就敢?”二皇子捏着酒杯,一字一顿:“你是嫉妒吧?”

裴扬笑而不语,只是摇头,正想再挑唆几句,突然觉得腹中不适,连忙起身道:“我去更衣就来。”

二皇子看着他的背影,目光阴鸷。

裴扬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忙着要走:“像是闹了肚子,不舒服,我得回去了。”

二皇子也不留他,淡淡颔首:“有什么消息,记得及时知会。”

“殿下放心吧。”裴扬笑道:“还有一事,家父让我转告殿下,当善待皇子妃,如此才好。”

“知道了。”二皇子往后一倒,并不想多谈这个话题。

被宠坏的家伙!裴扬微带鄙夷,大步离去。

第441章 揭破

裴扬回到家中又拉了一回,急急忙忙要寻大夫,却又好了。原本是要号脉问诊的,恰逢福王寻他问话,便叫大夫暂且回去。

父子俩密谈一回,裴扬也未再次腹痛腹泻,这便不了了之。

却说二皇子喝得酩酊大醉才回去,浑浑噩噩走到王瑟母子的居所外头,正好看到王瑟陪着孩子在院子里玩球。

微风习习,彩霞满天,王瑟难得去了清高与傲慢,温柔带笑,将孩子搂在怀中,手把手的一起玩球,看起来也蛮养眼的。

二皇子心中有所触动,眼看那球滚到自己面前,便低头拾起要递给孩子。

不想裴润才看到他,就白了小脸,张惶失措地大哭着转身去寻王瑟,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王瑟还算镇定,哄道:“那是父亲,润儿别怕。”

裴润却总不肯回头,反而哭得更大声了,哭着哭着就喘不过气来,脸涨得通红。

于是王瑟、乳娘等人又急急忙忙张罗着寻大夫,王瑟是真害怕,声音又尖又利,歇斯底里的。

“没用的娘种子!”二皇子厌恶极了,把所有怨恨与愤怒尽数朝着王瑟砸去,上手就掐脖子:“是不是你和润儿说我坏话!一定是你!你这个不忠不贤的恶妇!”

王瑟示意乳娘把孩子抱走,冷冰冰地看着二皇子,并不挣扎,听天由命一般。

二皇子反而怂了,收回手去,阴沉冷笑:“不屑与我多说是吧?看不起我。等着,很快就能和你那奸夫双宿双飞!我成全你!”

王瑟没有任何反应。

二皇子冷笑一声,转身离开,从始至终不曾看过裴润一眼,更别提问一问病情安危。

王瑟这才剧烈地咳出声来,嘴里血腥上涌,她再用力将它咽回去。

她知道自己活不长了。

废了的棋子,就算二皇子愿意饶过她,樊贵妃也不会甘心。

至于孩子,她看向苍茫的天边,对于皇家来说,身体不好、母亲是拖累的孩子算什么呢?狗都不如!

看起来他们母子只有死路一条了啊。

不对,刚才二皇子怎么说来着?

“很快就能和你那奸夫双宿双飞!我成全你!”

这,说的是福王世子裴扬吧?

他能在她的饮食中下慢性毒药,同样也能对裴扬下手。

王瑟眼睛微亮,突然之间找到了路。

就算她死了,她也不会让背信弃义的樊贵妃母子好过!

——

与此同时,裴府。

裴融坐在安乐侯床前,面无表情地想着自己的心事——这天都要黑了,檀悠悠为什么还不回家?

泰和长公主真是的,仗着自己的身份地位,赖在人家铺子里就不走,难道不知道人家还有小奶娃要照顾么?

反正他是不明白,为何女人就有那么多花样。

檀悠悠吧,光是搽身上的香膏,就有很多种,香味不同也就罢了,还专门有搽脚的,手的,肚腹的,腿的,臀的,胸的,脚丫子都是滑溜溜香喷喷的!

名堂多!

安乐侯看着自己年少老成、古板严肃的儿子坐在那里发呆,耳根和脖子微红,眼睛貌似还……水汪汪的?

怎么看都不对劲。

“向光啊,请见的折子一般要多久才有回音?”

安乐侯一连问了三次,裴融才回过神来,却没听见他的话:“何事?”

安乐侯就又问了一遍。

裴融心不在焉地道:“这也不一定。要看陛下是否繁忙。快则当天便有消息,满则三五天、六七天、十来天都可能。”

其实就是看递折子的人是否重要,皇帝是否想见。

安乐侯沉默片刻,道:“今日怎么不见儿媳妇抱萱萱过来请安?我想萱萱了。”

裴融慢吞吞地道:“萱萱她娘在陪泰和长公主,还没回来。萱萱这会儿在睡觉,等她醒了再抱过来。”

安乐侯也就没话说了。

“父亲稍候。”裴融起身去了外头一趟,拿了一叠大字进来:“父亲看看这字写得如何?”

安乐侯接了宣纸过去,仔细看了一回,赞道:“挺好,颇具风骨,不俗不媚,自成一体。谁写的?”

裴融笑道:“您仔细了看,应该能认出来。”

安乐侯就又仔细看了一回,道:“认不出来,反正不是我儿写的。难道是你那大舅兄写的?或是你的学生?叫安宝的那个?”

“安宝还小。字尚且未曾认全,哪里写得出这样的好字。”裴融突然意识到,安乐侯最后那句话是在开玩笑,于是眼神严肃起来,冷不丁问道:“父亲此刻觉着身体如何?”

“还行。”安乐侯道:“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团聚在一起,有你在跟前孝顺,多好。”

裴融点点头:“儿子也觉着如此甚好。这字,您确定没见过?”

“不曾。”安乐侯把纸递回去。

“这是萱萱她娘亲笔写的。”裴融沉稳地道:“看来,父亲收到的那两封信,一定不是萱萱她娘写的了。”

安乐侯顿时一惊:“什……什么信?”

裴融沉声道:“我听李姨娘说,您自收到这信开始,便寝食难安,日夜噩梦,还叫萱萱她娘饶命。我还以为是萱萱她娘写信威胁恐吓您了呢。看来不是她。”

“我……”安乐侯眼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伸手扶头:“我头痛得厉害,我……”

“就算是头痛得厉害,也得把这件事说清楚才行。”裴融抓住他的手,厉声道:“有人要我家不得好日子过!父亲必须把经过一五一十告诉我,不能有半句隐瞒!否则,不单是真相毕露,更可能家破人亡!如今刀已压在脖颈之上,难道父亲还要继续糊涂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