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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春山(241)

作者:意千重

裴融很想泼檀悠悠一盆冷水,然而看到她晶亮的小鹿眼,终究没能忍心,便低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檀悠悠立时高兴起来,抓着他的手臂使劲晃:“都是夫君日常教得好。我好多本事都是跟着你学的呢。”

裴融长声叹息,拍拍檀悠悠的狗头,低声道:“你不是跟我学的,你是家学渊源。对姨娘好一点,知道吗?她不容易,把你养大教好更不容易。”

裴某人好怪啊檀悠悠颇心虚,总觉得那句“家学渊源”似乎别有所指,便小声道:“你怎么了?为何突然说这种话?”

裴融却又不说,微笑着道:“没什么,就是觉得吧姨娘很好,你很好,你们一家都很好。”

分明有事!檀悠悠心里嘀咕着,见梅姨娘领着桃枝迎了出来,就欢天喜地的和她说起裴融即将入宫御前讲经的事。

梅姨娘激动得眼圈通红,对着天空拜了又拜:“谢天谢地,姑爷总算熬出头了!不成,我得买些香烛纸钱果品鲜花,去拜拜佛祖,求佛祖保佑姑爷顺顺当当。”

说着就要去收拾银钱,着人去打听哪里的香火最旺最灵敏,又要让人去给周氏送信:“大喜事需得让大家都知道,一起高兴,你们也赶紧去和杨舅父家说说,寿王府也别忘了报信,啊,还有隔壁,悠悠你赶紧安排一桌饭菜,晚上让二郎陪姑爷喝一盅。”

“好。”檀悠悠乐呵呵地道:“姨娘好操心啊,这些事我都会安排妥当的,您就等着享福吧!”

“多谢姨娘为小婿操劳。”裴融半垂眸子掩去泪光,好不容易才让声音保持平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原本是很高兴的,也没想着要哭,被梅姨娘这么一关照,双眼和喉咙都在发酸,心里也多了那么一丝委屈之意。

梅姨娘慈爱地道:“多大的事呢,向光,记得赶紧给家里写信,让亲家老爷也欢喜欢喜。”

“是。”裴融拱拱手,低声道:“我先去写信了,其余杂事有劳姨娘帮着操持。”

梅姨娘看他神色不对,示意檀悠悠跟上去。

檀悠悠摇头,坚强古板正经如裴某人,怎会愿意让她看到他的软弱呢?他既然喜欢保持人设,就让他继续保持好了。

只到底心里还是牵挂着,算着时辰差不多了,各种事情也都准备好了,这才去看裴融。

书房里灯亮着,裴融坐在桌前握笔沉思,旁边蹲着大朴和小朴,一人两猫都很安静。

“夫君。”檀悠悠在门前探个头,笑眯眯地道:“我能不能进来?”

“进来。”裴融回过头来,又是一副冷静老成的模样。

檀悠悠轻轻趴在他肩上,小声道:“夫君,我心悦你。”

裴融原本有些僵硬的肩膀一下就放平了,默默抬手握住檀悠悠的手,低声道:“那你总是故意气我?”

檀悠悠将下巴搁在他肩上,微笑:“不然太无聊了啊,逗着玩儿,能保持身心健康。”

裴融转过身,将她抱住,把头轻轻靠在她胸前,小声道:“你就是我三世的冤家,专来治我的。”

檀悠悠恶意地碾了他两下,再坏笑着道:“什么感觉?”

“没感觉。”裴融死鸭子嘴硬,除了叹气和眼馋还能有什么感觉?这女人,真的很坏。

檀悠悠逗够了可怜的裴某人,这才认真道:“是后天就要入宫讲经了是吧?不给你任何品级头衔官职,穿什么才好呢?”

裴融无所谓:“就穿日常的衣服好了,这个没紧要。”

“也是,腹有诗书气自华,何况夫君长得这么好看,言谈举止都很得宜。”檀悠悠不经意看到一旁的花笺版片,立时上前拿起:“你又把它弄回来啦?”

裴融道:“是,四百两银子买下的,以后和裴扬再无任何瓜葛梅花坞梅家是姨娘的娘家?”

“是。”檀悠悠看着裴融,突然回过味来:“夫君是听说了什么吗?有关梅家的事?”

“不过一些传说罢了,姨娘竟然是名门之后,从前怎么没听你们提过。”裴融并不打算将那些尘封的往事说给檀悠悠听,痛苦的事过去就过去了,没必要再翻出来让当事人痛苦难堪。

檀悠悠道:“姨娘早年没说,我要和你成亲了才提了一点点,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裴融就把版片递给檀悠悠:“拿去给姨娘吧,告诉她,我会想办法把其余版片找齐。”

檀悠悠搂着他使劲亲了一口,乐滋滋的抱着版片就跑,等到人走得不见了影子,裴融才反应过来,说好要让她使劲求、拼命求,他才给她的呢?为什么莫名其妙就交出去了?

第317章 礼物

梅姨娘轻轻抚摸着花笺版片,神色惆怅:“元章先生的梅,这是你外祖父亲手描摹刻画的,最为传神,也是他的最爱。可惜原作已经毁了,否则用花笺和原画对比,你就能知道你外祖父功底有多深了。”

檀悠悠托着腮,同情地看着梅姨娘:“姨娘,十二花神笺之所以成为梅家最贵重难得的花笺,是因为全是外祖父亲手刻画的吗?”

梅姨娘美目含泪,轻轻点头:“是啊,每一幅都出自名家名作,可惜我没本事,这么多年以来只收集到两幅,还全是你的功劳。”

檀悠悠想着裴融的表现,再看梅姨娘这样,便猜着里头大概是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于是也不多问,只依偎到梅姨娘怀里,紧紧搂着她撒娇:“姨娘,我是您生养的啊,我就是您最大的本事。夸我好,就是夸您好。”

梅姨娘搂着檀悠悠香软的身体,感慨万千,确确实实,女儿就是她此生最大的成就和本事,这么乐观可爱体贴的闺女,比她的性命还重要。至于那些往事,不堪回首,便让它随风而去吧。

当天夜里,陈二郎和裴融一直聊到深夜,檀悠悠原本想等着裴融回房再睡的,可惜无法抵抗睡神的力量,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裴融喝得微醺,心情很好地回到房里,但见室内灯光微明,衣架上挂着一整套浆洗得笔挺的新衣,石青净色细纹布料,只在领口、袖口绣了同色青松纹样,里衣雪白无暇,一旁的鞋袜也是新做的,精致讲究却又稳重低调,非常符合他的身份喜好,以及入宫讲经的用途。

青松纹样绣得十分精致,看得出来不是匆忙赶制出来的,然而,他并不知道檀悠悠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准备的新衣。

裴融坐在衣架旁,盯着这套新衣,喉咙有些酸胀。原以为粗枝大叶的人,其实一直都很细心体贴。

“那你总是故意气我?”

“不然太无聊了啊,逗着玩儿,能保持身心健康。”

裴融翘起唇角,轻轻笑了。确实,每天被她这样变着花样折腾,他不但没有郁卒,反而更轻松愉快,也不再像从前那样死板到让人畏惧——从下人对他的反应就能看出来。

床上传来一阵窸窣声,是檀悠悠翻了个身。

裴融起身走到床边,低头去看,但见檀悠悠还是睡得四仰八叉的,睫毛长长,脸儿圆圆,小红嘴嘟着,一脸的无忧无虑,和小孩子没什么区别。

他忍不住心生怜惜,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外面的手放回被中,檀悠悠却醒了,半睁着眼睛迷茫的盯着他看了看,小声道:“夫君。”再抓住他的袖子,往他身边蹭。

裴融没能坚持住,听话的按着她的意愿陪她躺下。

一夜无梦,直到天明。

次日清早檀悠悠醒来,惊觉身边多了个人,再看竟然是裴融,便夸张地大声喊道:“啊!夫君,你为何睡在这里?”

裴融被吓醒,睁眼看清楚情况,就懒怠地继续躺着:“我不睡这里该睡哪里?”

檀悠悠坏心眼地指着对面的睡榻:“那里啊!夫君不是要和我分床睡吗?不是害怕对胎儿不好吗?快过去。”

裴融伸出大手将她拉到怀中,沉声道:“闭嘴!”

檀悠悠小声嘀咕:“到底是要入宫讲经的人啊,脾气都不一样了。也懒了,不上进了,该起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