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都是假象罢了,以身为饵,引得对手出刀,再迅速后退,一脚将另一名对手踹飞过去——正好对着才劈过来的刀。
刀被击落,却也不慌,摆个姿势,左拳出其不意直击对手侧脸,当即将对手打得晕厥倒地。
皇子看着看着,唇角勾起一丝几不可见的淡笑。
有勇有谋,倒也非是匹夫之勇。
血光乍起,刺客倒地。
独孤不求回头,俊美无畴的脸上多了一道血痕,手臂也在流血。
他利索地撕下袍脚,扎住手臂上的伤口,捡起横刀,拽着皇子继续奔逃。
“殿下一定要坚持住,圣人接您回京,必是做足万全准备,不会只派出我们这一拨人,援兵很快就到。”
独孤不求嗓音沙哑,却极坚定笃定,这给了皇子极大的鼓舞。
他反过手来扶住独孤不求,鼓励道:“你也要坚持住,等到将来……”
本想许以官职爵位,终是不敢冒险,遂改口:“将来见着圣人,我定然替你请功。”
“好啊,属下等着呢……”独孤不求勾唇而笑,笑容灿烂,让人心生愉悦。
远处传来沸腾的人声,独孤不求爬到树上张望一番,跳下来道:“为首之人着朱袍配银鱼袋,余下人皆着千牛卫服饰,必是圣人派来接殿下的人。是否需要联系他们?”
朱袍银鱼袋,至少也是五品以上高官,千牛卫为御前贴身侍卫。
这是走了明路,危险自然少了很多。
皇子点头同意。
独孤不求取出一只骨笛,缓缓奏响。
那边很快应回笛音。
“确实是来接您的人,殿下,独孤不求幸不辱命。”
看到迎面走来的千牛卫,独孤不求如释重负,轰然倒下。
鲜血早就浸透了他的衣袍。
然而,在倒下去的那一刻,他的唇角仍然带着微笑,仿佛什么困难都不在话下,熬过去就好。
皇子指着他,和对面的五品职方郎中大声说道:“救他!无论如何一定要救下他!他拼死救了我的命!也救了你们这些人的前途!”
这一席话,说得自信十足。
在之前,这群人悄悄找到并带走他时,他总以为自己会是死路一条。
而这一刻,看到五品官员带着千牛卫出现,他就知道,等待自己的未必是噩运。
或许,此生当中,最大的一次命运转机已经到来。
五月末,銮驾将往东都洛阳,大部分官员也要随侍前往。
薛鄂以及梁王等人也都要去,武八娘的和离之事竟有无限搁置之意。
为了此事,武八娘虽不至于日夜忧虑,始终不太安心。
杜清檀便在吃食上给她作了调整,将她养的面若桃花,身体康健。
壮实郎的夜盲症已经痊愈,终于能够在夜晚看书写字,独立行走玩耍。又因每日饮食锻炼得当,身高便如雨后春笋一般,一下子拔了老高。
安平郡王老夫妇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却是自杜清檀入驻之后,再不曾生过病,能吃能睡,红光满面。
武八娘瞧着欣慰,特意给杜清檀多开了一个月的诊金,另送了几匹薄纱好绢,说是让她好生做几套衣裙穿戴。
杜清檀哪里舍得,自是存起来准备用作买房。
也不知是何原因,她原本以为治好了壮实郎的疑难杂症,总要小小地出一回名,病人肯定会比从前多。
然而现实总是更冷酷,非但官宦勋贵圈子无人寻她,就连以往的街坊平民也是寥寥无几,只能卖些乌梅丸。
街坊平民病患变少,她倒也知道其中原因。
她从永宁坊搬来,那边的街坊邻里距离这里远了,她又时常不在家,求医总归有些麻烦。
而平康坊这边,又是初来乍到,周围邻里非富即贵,自有用熟的大夫,外人轻易插不进去。
譬如她那姓元的隔壁邻居,自那夜讨过烤羊肉后,就再未出现,安静得就像不存在似的。
然而类似武八娘这样的官宦勋贵圈子也无人请她,就让人由不得多思多虑。
或是有人刻意压制,也或是她时运不到。
无论哪种原因,杜清檀都不会坐陷困局而不动。
左思右想,便在夏至日顺应时节,精心准备了一道滋阴养血、延缓衰老的桑葚膏。
府中女眷,以安平郡王妃为首,这膏自是要先往那里送。
杜清檀走入房内就觉着不太对劲。
郡王府内成年的女眷几乎全都在场,人人皆是神色凝重。
武八娘眼眶微红,似是哭过,见她来了就强笑道:“小杜又做了什么好东西?都有什么好处啊?”
“做了些桑葚膏。”杜清檀如常笑道:“夏至阴生,要养心阴。心阴不足,易心烦失眠,燥热上火,甚至引发心疾。此膏补心肾,滋阴养血抗老,日日服用大有好处。”
武八娘就道:“是好东西,阿耶阿娘要多吃。”
其余人等便也跃跃欲试,杜清檀就道:“我这做得有多,稍后若是想要,只管使人去我那儿拿。是我自掏腰包,送给各位的。”
人人都知道她养家艰难,又都是有头有脸的,哪里好意思白拿她的,就都说要买。
杜清檀坚持要送:“这次就算我送大家的,尝着好了再来买或是定制。”
这也是她想出来的挣钱新法子,定制售卖糖膏或是茶饮,即便没人寻她看病,能卖点东西也是好的。
忙碌一回,送完桑葚膏,见武八娘还是闷闷不乐,便问了一嘴:“您这是怎么了?”
武八娘叹道:“圣人把庐陵王接回了洛阳,梁王伯父遭了贬斥,大家都很忧虑。”
第101章 杜五娘就是个冷心肠
庐陵王……杜清檀倒是知道这位。
先帝殡天之后,曾短暂地做了一阵子皇帝,后来因为表示要把天下送给岳家,直接被圣人给废了。
一贬十多年,母子再未见过面。
立嗣讲究嫡长,按排行算来,他始终是在宫中那位太子的前头。
圣人将他千里迢迢接回来,又在这种时候贬斥武氏子弟,就显得非比寻常。
也难怪武家人如此忧虑了。
然而,圣人殚精竭虑多年,立嗣之所以在武氏与李氏之间摇摆不定,就是担心自己死后,武氏会有灭族之祸。
且这些年里,武氏、李氏两族频繁通婚,血脉利益纠葛颇深,并非一时之间能够斩断。
杜清檀难得地就时事发表了看法:“不必太过忧虑,圣人高瞻远瞩,要相信圣人。”
武八娘显然没能听进去,强打精神转了话题:“小杜今日寻我,是有何事?”
杜清檀就道:“我想告几日假。”
壮实郎如今已然痊愈,老郡王夫妇身体安康,并用不着她日夜守着。
武八娘却是警惕地道:“可是家里有什么事?”
杜清檀一瞧就知道,这是怀疑她要抛掉安平郡王府,另攀高枝儿了。
“托您的福,家里一切安好。”
她道:“是我想着,我能有如今的安稳日子可过,全靠上天垂怜。是以,想要尽己所能做一些善事。
我打算用四天时间,分别到菩提寺、阳化寺、万安观、嘉猷观外义诊施药。”
武八娘这才笑了:“每月给你的诊金,付完房租就没剩多少了罢?
又要花大钱修补书籍,养那么几口人,供你弟弟读书,族中人情往来开销也不少。
你有多少家底,就敢施药,既是做善事,花用算我的好了。”
杜清檀婉拒:“这次暂且不用,八娘若想施药,待我试探清楚后,您再来做。”
吊死在一棵树上是不明智的,且家中开销太大,光靠武八娘给的这一份诊金实在捉襟见肘。
她若无能力也就罢了,既然还有余力,就想多挣些钱,以摆脱事事被人拿捏的困境。
所以她虽是去做义诊,实际也是为今后开拓生路打算。
用武八娘的钱干这事儿就显得很不地道,也会为彼此今后的关系留下祸患。
且这段关系就真是,用得越多,欠得就越多,受的禁锢也就越多。
武八娘又仔细看了她一回,半晌才道:“你去罢。”
杜清檀行到门边,又被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