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清檀示意采蓝收走鸡汤,说道:“我今日过得很是充实。薛家婆媳大战,我被迫卷了进去,得了一个臭脸,拉回一箱子钱。”
“婆媳大战?”
独孤不求笑了起来:“你这形容倒也贴切。当初武八娘嫁入薛家,他家不情不愿,觉着被高攀了。”
被高攀了,杜清檀也觉着他用词甚妙,由不得露出笑容:“要我说,武八娘比他家清醒多了,也够隐忍。”
若是她,什么庶子庶女都别想生出来,能过就过,不能过就离,才没有打扁脑袋将就人这种事。
“谁让她眼光不好,看上薛鄂的。”独孤不求叹道:“心动的那一个,总是要卑微一些啊。”
“颇有道理。”杜清檀掩着口打个呵欠:“你既无事,我便要回去歇息了,累。”
“……”独孤不求猝不及防被切断话头,只好怏怏地朝她挥手:“去吧,去吧。”
眼见采蓝拎着食盒要走,便又急了:“你要干什么?”
采蓝理所当然地道:“您既然不吃,那就要收拾了啊,不然老鼠可多。”
独孤不求的肚子叫了一声。
他也不见羞臊,再次伸手:“我现在又想吃了。”
他既然要吃,杜清檀只好坐下来等待。
这人吃饭就没有不言语那种规矩,边吃边问采蓝:“还有些什么腌臜事,都说来我听听,或许能给你们出个主意。”
采蓝就道:“那个萧七郎烦死了!像苍蝇似的,老是嗡嗡嗡、嗡嗡嗡,围着我们五娘转个不停。”
独孤不求停下筷子,抬眼看过来:“怎么说?”
采蓝少不得把经过说了一遍,再添油加醋:“动手动脚的,非要五娘答应嫁给他。”
“什么?!”独孤不求大怒:“他怎么敢?”
“就是!臭不要脸。”采蓝补一句。
屋外的人听到响动,都探着头张望。
杜清檀无奈解释:“倒也没那么夸张,就是拉了一下袖子,被我吓唬之后就收手了。”
“就是拉了一下袖子?不然你还想要怎么样?”
独孤不求愤愤不平:“你不是能一拳揍晕人么?为何不把他揍趴下?”
杜清檀理智地道:“没到那地步。我若一拳打晕他,又要闹出无数麻烦,叫他知难而退也就是了。”
“那他知难而退了吗?这是第二次了!”
独孤不求竖起两根手指,比她还气愤:“等我好了,我去替你教训他!最好往他脸上划两刀,叫他再不能出来害人。”
“往脸上划两刀?”
采蓝吓得咬着手指,惊恐地看着独孤不求。
真是万万想不到,独孤公子人这么美,心却这么毒,还敢说出来!太可怕了!
独孤不求勾着吃得油亮的唇,邪恶一笑:“是啊,给他划个大×。”
采蓝就往杜清檀身后缩了缩,这也太狠了吧。
杜清檀好笑地拍拍她的背:“说着玩呢,独孤公子不是那样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
独孤不求笑眯眯地看着杜清檀,目不转睛:“说得好像你很知道我似的。”
“还行吧。”杜清檀屈指轻敲案几,带出些微疲倦和不耐烦:“吃快些!”
“催工不催吃,雷都不打吃饭人!”
独孤不求不高兴地瞅她一眼,埋头苦吃,须臾,亮出空碗。
杜清檀伸手一捞,丢进食盒,飒然起身:“走了!”
“杜清檀!”
独孤不求在身后叫她。
她回头驻步:“何事?”
独孤不求注视着她。
苍白的脸,疲惫的眼神,确实是很累没错了。
“钱是挣不完的,倘若辛苦挣下钱财,最终全都买了医药,不如舒舒服服晒太阳,你懂我的意思么?”
“别说我——”他笑着止住她的话头:“我知道我自己的事,我有数。”
杜清檀点点头,径自回了隔壁。
杨氏告诉她:“就在附近看着了一个宅子,两进的,格局大小和咱们这个差不多,走路过去也就一炷香的功夫。
还附带了个铺子,现下已由饆饠店租着,不用再寻租客。只是要价不便宜,至少一百金,我和王娘子都觉着稍贵了些。
独孤跟我说,让你去帮他看。你觉着可以,那就一定可以,你觉着不行,多半不行。你明日早些回来,与我一同去看看。”
杜清檀也没当这是什么大事,应下去盥洗。
杨氏和于婆交换眼色,挑房子了呢!
不想“轰隆隆”一声巨响,闪电瞬间撕破天空,狂风骤起,白花花的雨水伴随着冰雹砸了下来。
采蓝在院子里洗衣服,跑得慢了些,就被砸得叫起来:“好大啊,差不多有鸽蛋大了,不对,有鸡蛋那么大!”
杨氏的表情严肃起来。
春末夏初,正是小麦灌浆的时候,来一场冰雹,怕是要砸坏不少粮食。
杜清檀道:“多买点粮食囤着罢,粮价一定会涨。”
老于头猛点头:“正是。”
与此同时,薛府。
武八娘的房间灯火通明,薛鄂阴沉着脸,来回翻看杜清檀才晒的松针茶。
“你们就为了这个吵架?”他的语气不是很好。
武八娘冷笑着道:“对,就为这个。老夫人觉着我吃香的喝辣的,却只舍得给她松针茶,所以很不高兴,非得让我赶走杜五娘。”
第78章 她可愿意受咱们摆弄?
“嘿……我倒是想听老夫人的话,做个孝顺儿媳,但又想着,你要我每日盯梢杜五娘,把人赶走,只怕你又要骂我。”
武八娘抱起松针茶:“别看了,我送回娘家去……”
“留一半。”薛鄂说道,“留一半给母亲服用。”
武八娘微皱眉头:“她不肯……”
“交给我处理。”薛鄂半垂着眼,淡淡地道:“岳父母那边也别耽搁,看看这茶是否真有用。”
须臾,薛鄂抱着分好的半罐松针茶,穿过长长的风雨长廊走了。
武八娘立在门前,隔着被风吹得上下翻飞的帘子,面无表情地盯着丈夫的背影,良久,冷笑了一声。
她知道这男人想利用杜清檀做什么了。
不就是想往上爬么?
为此,不但可以强迫自家老娘尝试松针茶,也想趁机用岳父母试一试。
只要证实松针茶有用,怕是立刻就要把杜清檀送进宫中伺奉圣人。
可是,凭什么呀?
她武家发现的人,凭什么要让薛家占了功劳去?
吃人还要羞人,天下间没有这样的道理!
“收拾东西,明日我要回娘家。”她吩咐下人。
“轰隆”一声雷响,闪电照亮她半边脸颊,平静中带着冷意,笑容里带着阴沉。
次日,暴雨变成了连绵的小雨。
杜清檀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检查鸡窝,这关系到全家下半年的口粮,她就怕风雨太大,淋坏了鸡。
老于头憨笑着道:“没事儿的,老奴昨夜起来加固过了,十二只鸡,全都安好。”
杜清檀不放心,依次清点摸索了一番,确认都好,这才梳洗锻炼吃早饭。
王草丫趴在墙头上淋着雨喊:“我家屋子漏水了!独孤公子那间漏得最厉害!”
“……”杜清檀看向杨氏,这可怎么办?这雨也不见停歇的。
杨氏也很为难,最终还是道:“屋子漏水,不能不管,没办法,只好让王家也暂时搬过来避一避。你快走,别耽搁正事儿,家里都有我。”
虽说不要她管,杜清檀还是去了一趟隔壁。
果然满屋子的泥浆,脚都下不去。
王家不但屋顶漏水,基脚也下得矮,是以污水倒灌进来,又增加了一层灾难。
独孤不求坐在床上,本就白皙的脸更加惨白,就连睫毛都透着一股子潮湿气息。
“杜五娘,我好冷。”
这语气就和“杜五娘,我好冤……”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