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清檀站在一旁瞧着,就有些想念采蓝。
“你放心,她们很快就会到了。”
独孤不求知道她心中所想,笑吟吟地来了这么一句,就等着收一句“有你真好”之类的话。
不想杜清檀只是“哦”了一声,就把目光转到了一旁。
罗叶拎着两大桶水往厨房走,他身体强壮高大,十分耐寒,大冬天的仍然赤着上身,只斜斜地披了一条彩帛,却也遮挡不住什么。
随着他的动作,黑缎子般的肌肤闪着微光,健美有型的身体肌理分明。
啊——也!
独孤不求暴怒,伸手抓住杜清檀的肩头,用力一拨拉,就把人翻转过来对着他自个儿了。
“你看什么!”他张着鼻孔吹气,咬牙切齿,他非得立刻把这昆仑奴给卖了不可!
杜清檀莫名其妙+无辜:“让罗叶烧水给萍娘沐浴啊!没想到他这么懂事,已经在弄了。你怎么了?”
独孤不求眼珠子一转,笑了:“就是在想,咱们家人越来越多,得赶紧采买奴仆才行啊。”
他是坚决不肯承认自己吃醋的,笑话,和个昆仑奴吃醋,那不是显得他对自己太没信心了吗?
再有,万一杜清檀并没有注意到呢?
他这么一闹,岂不是提醒她去看了?
“我是这么打算,但这一向也没什么空闲……”杜清檀若无其事地收回眼角余光,真像雕塑一般的美啊。
独孤不求同样若无其事:“包在我身上,一准给你办得妥妥当当。”
只要家里的奴仆多了,她就不会再注意到罗叶了。
像罗叶这样的昆仑奴,向来都是豪门用来装点门面的,被塞在角落里无人过问,哪里受得了。
若是委屈了,再闹上一闹,以杜清檀怕麻烦的性子,一定会嫌弃。
到时候……呵呵……打包送回武八娘家去!
独孤不求阴险一笑,越想越美。
杜清檀叮嘱:“不许省钱!像你之前找的那种饭都做不好的婆子,就别想了。”
“我只是对自己省钱!我什么时候对你省过钱啦?你看看平安!平安多好使啊!”
独孤不求冤枉着,默默地出了门。
杜清檀道:“你去哪里?”
“买菜啊!”他说,“家里不是缺人手嘛,总不能让你去买菜。”
“叫罗叶去吧。”杜清檀见他如此体贴懂事,不免心疼。
罗叶立刻跑出来,跃跃欲试。
好的奴仆,一定要多方位体现自己的价值,如此,方能长宠不衰。
独孤不求面带微笑,实际轻蔑地瞥了罗叶一眼:“算了吧,罗叶去买菜,岂不是等于告诉别人,我很肥,快来宰嘛。”
杜清檀一想也是,便道:“那我和你一起去吧。”
“你留下招呼萍娘,咱俩都走了不妥当。”独孤不求果断拒绝,并且溜得很快。
孟萍萍目睹这一切,十分感叹:“果然一物降一物,我们那会儿一直在猜,桀骜不驯独孤小郎,将来不知会被谁收伏呢。”
谁会想得到,鲜衣怒马的独孤小郎,转眼之间竟然甘心去买菜……
“你也可以啊。”杜清檀走进去,“等到安定下来,若是想要,咱们也寻一个替你着想的。”
孟萍萍笑而不语,她喜欢的那个人,大概不会为她上街买菜的吧。
等到孟萍萍沐浴完毕,独孤不求大包小裹的回来了,同行的还有一个武鹏举,以及阿史那宏。
罗叶忙里忙外,倒水安座,十分周到能干,忽被一件衣裳当头罩下,抓住一瞅,竟然是件十分华丽的锦衣。
独孤不求亲切地看着他笑:“天冷了,五娘粗心,也没想着给你添件冬衣,快穿上吧。”
罗叶十分感激:“回郎君的话,下仆其实不冷。”
独孤不求笑容不变,只眼神冷厉了几分。
武鹏举拍了罗叶的肩膀一下,笑道:“傻子,主人关心,你就受着。不然真冷了,就没衣裳穿啦,快穿上!”
“哎!”罗叶憨厚地笑着,把那件华丽的锦衣穿上,衣裳鲜艳,做工讲究,看着就很贵,就是,不太适合他。
彩鸢见了,想笑,又忍住,违心夸赞:“真不错啊……”
像只色彩斑斓的锦鸡似的,晃得人眼晕……
她很怀疑,独孤小郎是故意把罗叶往丑里扮。
第395章 放弃抵抗吧
帷幕重重,香雾缭缭。
女皇仰卧在软塌之上,半阖着眼,似睡非睡。
两名年轻貌美的宫人跪伏一旁,不轻不重地给她捶着双腿。
李岱半垂着眼,恭顺地道:“孙儿想过了,既是误会,且真凶张未已然罪有应得,那件事就这么过去吧。”
女皇没什么反应,像是睡着了。
李岱耐心地等待着,跪着的身体十分放松,显得柔软又听话。
半晌,女皇发出一声轻叹:“就这么过去了?”
“是。”
“那岂不是让你平白受了许多委屈?”
“没有,圣人乃是孙儿的亲祖母,怎么可能让孙儿受委屈。若非祖母,孙儿也不能入太医署并立下功劳。”
“你知道就好!”
女皇睁开眼睛,淡淡地看着李岱:“那么多人,我只让你出宫办差,你当知道我对你的期许。”
她有那么多的孙辈,全都软禁在宫中读书,对李岱,还真是例外了。
李岱把头埋得更深了一些:“孙儿不孝。”
女皇道:“独孤不求和吴鸣……”
李岱闻音知雅意:“孙儿稍后就去找他们。”
女皇从鼻孔里“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李岱却还不走,小心翼翼地试探:“那二人冥顽不灵,又臭又硬,孙儿威望不够,若是他们不肯……可做到哪一步?”
女皇倏然睁眼,目光冷厉地看向李岱。
李岱头顶生寒,掌心冒汗,狮子再老,也还是狮子。
不怕,是不可能的,但是不要紧,他总能做到的。
半晌,女皇方道:“你一个没有实权的郡王,要这二人听你的,确实不太可能。这样……”
她轻描淡写地道:“叫六郎给她们认个错,罚些俸禄做赔礼也就是了。至于你……”
李岱忙道:“孙儿已经有了祖母的宠爱,不缺别的了。”
女皇终于满意地笑了起来:“百孝不如一顺,朕还能活多久呢?你说,是不是?”
李岱眼里瞬间冒出了泪花:“祖母一定会千秋万岁的!”
女皇“呵”了一声,懒洋洋地挥手让他下去。
殿中太过安静,就连极轻的脚步声也显得格外突出。
“吱呀——”一声轻响,殿门关上,室内又恢复了寂静。
女皇挥手让宫人退下,淡漠地看着屋顶,眼中一片寂寥。
李岱走出宫门,慢慢地挺直了背脊。
聂公公迎上来:“殿下,是要回府吗?”
李岱摇头:“去宪台,寻吴鸣。”
吴鸣客气恭敬,却是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殿下要尽孝道,下官也有为官的责任、为臣的道义要尽到。”
李岱也不多劝,只道:“孟娘子呢?”
吴鸣也不瞒他:“被杜司药接走了。”
李岱点点头,在宪台内晃悠一圈就走了。
吴鸣慎重地打开第三本奏折,严肃地再次仔细检查了一遍,然后合拢,目光坚毅。
既然大家都有为难的地方,这件事就交给他去做吧。
“殿下,我们现在是要去找杜司药和独孤主簿吗?”
聂公公得到李岱的确认后,不解地问:“圣人将这件差事交给您办,您怎么不多劝劝吴御史呢?万一圣人怪罪下来……”
李岱淡淡地道:“办不好差事,与吴鸣不听圣人的话、却要听我的劝,两件事相比较,哪个更可怕?”
聂公公仔细一想,就打了寒战。
杜清檀到底还是给独孤不求烤了小羊排,肉香飘出去老远,隔壁邻里的感叹声隔着院墙都能听到:“谁家做饭这么香啊!”